天剛蒙蒙亮,石末就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彈了起來。
他習(xí)慣性地在門口做了幾組俯臥撐,又打了一套拳,渾身的骨頭噼里啪啦一陣脆響,舒坦。
回頭一看,馮程還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得跟頭死豬似的。
石末走過去,沒好氣地推了他一把。
“喂,哥?!?
“太陽都曬屁股了,還睡呢?”
馮程哼唧了兩聲,翻了個身,把頭蒙進了被子里。
石末樂了。
“我說馮大專家,你昨晚那酒品可真不咋地啊。”
“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鼻涕眼淚糊了我一身。”
“我給你又是擦臉又是蓋被,伺候了你大半宿,腰都快斷了?!?
“你倒好,睡得香啊?!?
被子底下傳來馮程悶悶的聲音。
“別吵?!?
“頭疼?!?
石末撇撇嘴,干脆一把掀開了他的被子。
“起!來!”
“多大點事兒,不就是失個戀嘛,搞得跟天塌下來了似的?!?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下一個更乖,懂不懂?”
馮程被冷風(fēng)一激,總算坐了起來。
他頂著一頭雞窩似的亂發(fā),兩眼通紅,宿醉的頭痛讓他眉頭緊緊皺著。
他看著石末,嘴唇動了動,半天才沙啞地擠出幾個字。
“小石,我……”
“我想去個地方。”
石末看他這副丟了魂的樣子,心里的火氣也消了。
他嘆了口氣,把外套扔給馮程。
“去哪兒?”
“我陪你?!?
馮程搖了搖頭,慢慢地穿著衣服。
“不用。”
“我就去……鎮(zhèn)風(fēng)神樹那邊看看?!?
“我爹,埋在那兒?!?
石末的動作頓住了。
他這才想起來,馮程來這里,除了工作,還有一個目的,就是祭拜他那位同樣是林業(yè)專家的父親。
石末的語氣軟了下來。
“行,那你自己去吧?!?
“路上小心點?!?
他想了想,又補了一句。
“最近這山里不太平,聽說有狼瞎轉(zhuǎn)悠?!?
“你別走太偏了,早點回來?!?
馮程胡亂地點了點頭,穿好衣服,一聲不吭地走出了地窨子。
石末看著他蕭索的背影,心里有點不是滋味。
他搖搖頭,拎起兩個水桶,也出了門。
傷心歸傷心,日子還得過,那些寶貝樹苗還等著他去澆水呢。
石末挑著水,一路走到了湖邊。
清晨的湖面飄著一層薄霧,遠處的林子若隱若現(xiàn)。
他放下水桶,開始一棵一棵地給新栽下的樹苗澆水。
這些小家伙,可是他們未來的希望。
另一邊,馮程獨自一人走在崎嶇的山路上。
他記得父親說過,鎮(zhèn)風(fēng)神樹是這片林子里最老的一棵松樹,幾百年來,一直像個守護神一樣,鎮(zhèn)著這片山林的風(fēng)。
走了大概一個多小時,一棵巨大的古松終于出現(xiàn)在眼前。
那樹干粗壯得要幾個人才能合抱,枝丫遒勁,伸向天空,宛如一把撐開的巨傘。
樹下,有一個小小的土包,沒有墓碑,只有一塊被磨得光滑的石頭。
馮程的腿一軟,撲通跪在了墳前。
“爸……”
他一開口,眼淚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我來了。”
“對不起……這么久才來看你?!?
山風(fēng)吹過,松濤陣陣,像是在回應(yīng)他的話。
馮程伸出手,顫抖地撫摸著那塊冰冷的石頭。>br>“爸……都結(jié)束了?!?
“唐琦……她走了?!?
“我也……我也沒事了?!?
“他們說,我是清白的……”
他說到這里,再也說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