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么一個念想,就想用這棵樹的木頭,打口好棺材,風風光光地走。”
鄭老冀通紅的眼睛掃過每一個人。
“我求求你們了!”
說著,他雙腿一彎,竟要當眾跪下。
“哎!老冀哥!你這是干啥!”
“快起來!”
離他最近的兩個漢子趕緊一把將他架住。
“別說了!”
“我們干!”
“不就是一棵樹嗎!砍了!”
“對!砍!”
眾人七嘴八舌地喊起來,最后那點猶豫也煙消云散。
鄭老冀抹了把臉,點了點頭。
“歇兩分鐘,喘口氣,然后就動手!”
山坡的另一側,石末正帶著他的“秋游大軍”浩浩蕩蕩地過來。
“同志們!看到前面那棵擎天柱沒有?”
石末指著遠處的鎮(zhèn)風神樹,滿臉的驕傲。
“那就是咱們壩上的定海神針,鎮(zhèn)風神樹!”
“傳說啊,沒有它,咱們這兒的風沙能把天都給埋了?!?
他清了清嗓子,繼續(xù)科普。
“更重要的是,咱們第一批搞全光育苗的種子,就是從這棵樹上采的!”
“可以說,它是咱們這片林海的祖宗!”
“今天帶你們來,就是拜祖師爺來了!”
“沾沾仙氣,保佑咱們的苗子都給我往冒煙里長!”
眾人發(fā)出一片驚嘆,看著那棵樹的眼神都變得不一樣了。
“我靠,原來這么牛逼?。 ?
“這必須得拜拜啊,求祖師爺保佑我今年多拿點獎金!”
“走走走,趕緊的,我的烤串已經饑渴難耐了!”
一群人笑鬧著,翻上了山坡。
然而,坡頂?shù)木跋笞屗腥说男β暥伎ㄔ诹撕韲道铩?
十幾個人影圍著神樹,地上扔著明晃晃的斧頭、鋸子。
那架勢,哪是來拜樹的,分明是來拆家的!
石末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看清了那些工具。
也看清了那些人臉上豁出去的神情。
一股怒火直沖天靈蓋。
“住手!”
他的速度快得驚人,只在沙地上留下一串模糊的腳印。
除了早就習慣了他這副德行的馮程和趙天山,其他大學生都看傻了。
這還是他們那個平時吊兒郎當?shù)氖幔?
這速度,不去參加奧運會可惜了??!
鄭老冀那伙人正準備動手,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嚇得魂都快飛了。
手里的工具“哐當”一聲掉在地上,一個個慌不擇路地躲到了鄭老冀身后。
鄭三也混在人群里,當他看清來人是石末時,臉都白了。
他想起了上次被這個男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經歷,腿肚子控制不住地開始打顫。
石末幾步就沖到了跟前,剎停在鄭三面前。
他胸口劇烈起伏,眼睛里燃著火,死死地盯著鄭三。
“你小子!”
“記吃不記打是吧?上次的教訓還不夠?”
他抬起眼,掃過那一張張驚慌失措的臉。
“我問你們!”
“你們知不知道這棵樹是什么?知不知道你們在干什么?!”
石末的質問帶著一股子沙塵暴的勁兒,砸在每個人的心口上。
“這棵樹是什么?”
“它是咱們壩上,這片黃沙地里,最后一棵還能喘氣兒的大樹!”
石末的聲音越來越高,胸膛劇烈地起伏,手指幾乎要戳到鄭三的鼻子上。
“你們把它砍了,圖個啥?!”
“圖一時的痛快?”
“我告訴你們,把它砍了,這壩上的風沙能把天都給你掀了!你們的房子,你們的地,全都得讓沙子給埋了!”
他環(huán)視一圈,目光冷得能掉冰渣子。
“到時候,你們一個個都得背著鋪蓋卷滾蛋!去外面要飯!”
“你們的兒子,孫子,連個家都沒有!這叫什么?這叫斷子絕孫!你們懂不懂!”
“斷子絕孫”四個字,像四記悶雷,炸得所有村民臉色發(fā)白。
鄭老冀哆哆嗦嗦地站了出來,擋在了兒子身前,聲音發(fā)虛。
“石工……俺們……俺們這不是還沒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