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飽飯帶來的滿足感,在秦嶺深處陰冷潮濕的晨霧中迅速消散。
吃飽喝足之后,更深層次的恐懼開始從骨子里往外冒。
接下來吃什么?明天呢?
昨夜的土豆已經被啃得一干二凈,連皮都沒剩下。
好消息是鐵柱的燒退了,但身體依舊虛弱。
隊伍里其他人也都醒了,卻沒人說話,氣氛顯得有些壓抑。
每個人都清楚,陳海的口袋里裝不了多少食物。
“都起來,收拾一下,準備上路?!标惡5穆曇舸蚱屏顺良?。
他用溪水洗了把臉,冰冷的觸感讓他的頭腦愈發(fā)清醒。
羅虎走到他身邊,壓低了聲音,臉上帶著憂色:“哨總,咱們往哪兒走?這山里頭,兩眼一抹黑啊?!?
“往深處走?!标惡V噶艘粋€方向,“官軍的搜山,只會集中在外圍。我們必須找到一個他們絕對想不到,也懶得進來的地方?!?
趙老四蹲在地上,用匕首刮著指甲縫里的泥,聞抬頭,沙啞著嗓子道:“哨總,往里走是沒錯??伞蹅儧]糧了?!?
這句話像一根針,扎破了眾人心中最后一絲僥幸。
十幾道目光再次聚焦在陳海身上,期盼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
這么多人,再多余糧也有吃完的那一天,土豆不可能一直有。
陳海迎著他們的目光,沒有再做出什么驚世駭俗的舉動。
他只是平靜地站起身,從地上撿起一根粗細合適的木棍,用匕首削尖了一頭。
“我知道你們擔心糧食,不過對于我們來說,這山,就是咱們的糧倉?!?
陳海掂了掂手里的木矛,“能不能活下去,不看老天爺,看咱們自己。出發(fā)!”
他的平靜,像一顆定心丸,暫時壓下了眾人的惶恐。
隊伍再次開拔,一頭扎進了更濃密的林海。
秦嶺的險峻,遠超所有人的想象。
這里根本沒有路,腳下是厚厚的腐殖層,一腳踩下去能沒過腳踝,濕滑的苔蘚覆蓋著每一塊石頭,稍不留神就會摔個大跟頭。
參天的古木遮天蔽日,陽光被切割成無數碎片,在陰暗的林間投下斑駁的光影,讓人分不清方向。
走了不到一個時辰,隊伍里就有人扛不住了。
“哨總……歇歇吧……腿跟灌了鉛一樣。”一個漢子喘著粗氣,一屁股坐在地上。
另一個年輕些的,看著旁邊一叢鮮紅欲滴的野果,眼睛都綠了,喉結滾動了一下,伸手就要去摘:“這個看起來能吃!”
“別動!”陳海厲聲喝止。
那年輕人嚇了一跳,手僵在半空。
陳海走過去,指著那紅果子,對所有人說:“這叫蛇莓,看著好看,人吃了輕則上吐下瀉,重則要命。記住它的樣子,以后看到繞著走?!?
他一邊說,一邊用削尖的木棍撥開另一片灌木叢,露出下面一叢不起眼的蕨類植物。
“這個,叫蕨菜。它的嫩芽可以吃,雖然味道不怎么樣,但能填肚子。”
眾人將信將疑地看著那灰撲撲的蕨菜,又看看那鮮艷誘人的蛇莓,眼神里充滿了困惑。
在這深山老林里,好看的居然有毒,難看的反而能吃?這都是什么道理?
陳海也不多解釋,親手掐了幾根最嫩的蕨菜尖,塞進嘴里用力地嚼了嚼,一股濃重的苦澀和生腥味立刻在舌尖上炸開。
他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
“想活命的,就學著點。”
羅虎二話不說,也學著他的樣子弄了一大把,囫圇吞了下去,臉瞬間就綠了,五官都皺到了一起:“呸!真他娘的苦!跟嚼草根似的!”
一個漢子學著樣吃了一根,剛嚼了兩下就忍不住干嘔起來:“不行……這味兒……太沖了!”
“不想餓死就咽下去!”陳海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那漢子打了個哆嗦,閉著眼,硬是把那口蕨菜給吞了。
其他人見狀,也只能苦著臉,或大口或小口地采食起來。
生的蕨菜粗糙又苦澀,難以下咽,但總比餓死強。
就在陳海將自己找到的蕨菜分給最虛弱的鐵柱時,他腦海中那個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檢測到宿主傳授生存知識,庇護眾人,行仁善之舉。
恭喜宿主獲得:仁善值2點。
終于……又來點數了!
雖然只有兩點,但對現在的陳海來說,好比天降甘霖。
他查看了一下系統列表,那可憐的兩點仁善值,能兌換的東西少得可憐。
一小袋鹽(1點),或者……一小捧糙米(2點)。
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后者。
隊伍繼續(xù)前行,氣氛比之前更加沉重。
所有人都被那股苦澀的味道折磨得沒了脾氣,肚子里像是塞了一團刮嗓子的草,非但沒有飽腹感,反而更難受了。
更糟糕的是,天色陰沉下來,起了山霧。
白茫茫的霧氣在林間彌漫,能見度迅速降低到不足十步。
“媽的,這下徹底抓瞎了!”趙老四啐了口唾沫,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焦躁,“這鬼地方,連太陽都看不見,怎么走?”
恐慌,如同霧氣一般,迅速在隊伍中蔓延。&lt-->>;br>“咱們是不是在原地打轉?”
“我們會不會死在這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