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同一塊浸透了濃墨的破布,沉甸甸地壓了下來,將整個山谷徹底吞噬。
營地里,一片死寂。
只有幾處巡邏的火把在料峭的夜風中搖曳,光影幢幢,如同鬼火。
但這片死寂之下,恐慌和絕望,卻像瘋長的霉菌,在每個人心里無聲蔓延。
隔離病區(qū)里,又抬出了兩具冰冷的尸體。
新增的病患,已經(jīng)達到了十五個。
陳海從系統(tǒng)中兌換的那一盒珍貴的抗生素,早已用盡。
盡管宋獻策嚴格按照防疫手冊上的方法,用草藥熏蒸和物理隔離,拼盡全力,也僅僅是勉強延緩了疫情的擴散速度。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就像一個被巨石死死壓住火山口。
巨石之下,是足以將所有人焚燒殆盡的滾燙巖漿,隨時可能沖破束縛,徹底爆發(fā)。
陳海獨自站在營地的高處,夜風吹動他的衣角,他俯瞰著這片被死亡陰影籠罩的營地,心中焦慮如焚。
仁善值:119
再兌換一盒救命的廣譜抗生素,需要50點。
可剩下的69點,又能撐多久?
這不是長久之計。
必須找到更根本的辦法,否則所有人都會被活活耗死在這里。
就在這時,一個瘦削的黑影,如同夜梟般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他身后。
是姜濤。
“哨總?!?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仿佛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魚,要咬鉤了?!?
陳海精神猛地一振,眼中的所有煩躁與焦慮,瞬間被一股冰冷的殺意所取代。
“說?!?
“李三今天下午,偷偷聯(lián)絡了幾個在難民里有些威望的刺頭?!?
姜濤的語速極快,字字清晰。
“我貼在窩棚外,偷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李三正在煽動他們,說哨總您已經(jīng)沒有藥了,這瘟疫根本控制不住,繼續(xù)待下去就是活活等死。”
“他還說,黑風寨早就知道我們這里的情況,就等著我們自己爛死在這里,再來輕輕松松地收拾殘局?!?
“他讓那幾個刺頭,串聯(lián)更多的人,準備趁著今晚夜深人靜,巡邏隊換防最松懈的時候,一起沖出隔離區(qū),逃離山谷!”
陳海的眼神,瞬間變得陰冷起來。
好一招釜底抽薪!
這個李三,夠狠,也夠毒!
他這是要徹底搞垮自己的根基!
一旦幾百個被絕望和恐懼沖昏頭腦的難民在深夜集體暴動,沖擊營地,那造成的混亂和破壞,將是毀滅性的!
到時候,就算趙老四他們能用刀劍鎮(zhèn)壓下去,也必然是血流成河,死傷慘重。
更可怕的是,這將徹底摧毀營地里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脆弱秩序和凝聚起來的人心。
一個連內部都控制不住的勢力,還談什么對抗外敵?
“他們有多少人?準備什么時候動手?”陳海的聲音冷靜得可怕。
“李三親口說,他串聯(lián)了大概四五十個被說動心的,都是些有力氣的青壯?!?
姜濤回答。
“他還對那些人說,讓大家準備好木棍石頭,如果哨總您的人敢攔,就……就格殺勿論?!?
陳海的心中,怒火如巖漿般翻騰。
格殺勿論?
這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逃跑求生了。
這是叛亂!
“那幾個被他煽動的刺頭,叫什么名字?”
姜濤從懷里掏出一張小小的、骯臟的布條,上面用木炭畫著幾個歪歪扭扭的記號。
“我都記下來了,一共四個,是鬧得最兇的?!?
陳海接過布條,看著上面那幾個清晰的記號,對姜濤的欣賞又多了幾分。
心思縝密,行事穩(wěn)妥。
這個姜濤,是天生干臟活的料。
“很好?!?
陳海將布條仔細收好。
“你現(xiàn)在立刻回去,繼續(xù)盯著他們,就當什么都沒發(fā)生,絕對不要讓他們發(fā)現(xiàn)你?!?
“等他們一有動作,你就在你的窩棚門口,掛上一塊白布作為信號?!?
“是!”
姜濤領命,像一只貍貓,身形一閃,悄無聲息地再次融入了無邊的黑暗。
姜濤走后,陳海立刻叫來了羅虎和趙老四。
他將李三的陰謀,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兩人。
“他娘的!”
羅虎聽完,布滿老繭的拳頭狠狠砸在地上,雙眼瞬間血紅。
“這幫吃里扒外的狗東西!老子們拼死拼活地保護他們,哨總拿命換糧食給他們吃,救他們的命,他們竟然還想反過來殺我們!”
“哨總!下令吧!俺現(xiàn)在就帶人沖進去,把這幫雜碎一個個全剁了喂狗!”
趙老四也是一臉煞氣,手已經(jīng)按在了刀柄上。
“對!不能再留著這幫禍害了!”
“留著他們,遲早是心腹大患!”
“冷靜?!?
陳海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安靜下來。
“現(xiàn)在沖進去,只會打草驚蛇,讓他們狗急跳墻,提前引爆混亂。”
“而且,我們不知道他們到底串聯(lián)了多少人,萬一有漏網(wǎng)之魚,后患無窮?!?
他的眼神里,閃爍著狼一般的算計與幽光。
“既然他們想玩,那我們就陪他們好好玩一次?!?
“我要借這個機會,把所有心懷不軌的毒瘤,一次性,連根拔起!”
>gt;他看向羅虎和趙老四,冰冷地開始下達命令。
“趙老四,你今晚帶上你手下所有能動的弟兄,提前埋伏在隔離區(qū)通往營地的主要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