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他娘的從哪兒冒出來這么多甲兵!”
后方陣中,賀人龍騎在馬上,狀若瘋虎,那張因暴怒而扭曲的臉龐漲成了豬肝色,他感覺自己的肺腑都要被活活氣炸。
他猛地勒轉馬頭,一把揪住身后吳庸的衣領,左右開弓,便是兩個勢大力沉的耳光!
“啪!”
“啪!”
清脆的響聲,讓周圍的親兵都控制不住地一哆嗦。
“睜開你的狗眼看看!”
賀人龍指著墻頭上那些揮舞重兵、如同鐵塔般將他家丁砸下墻頭的身影,對著吳庸瘋狂咆哮。
“你不是說,他們就幾個帶甲的賊頭嗎?!”
“那他娘的是幾個嗎?!”
吳庸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高高腫起,嘴角滲出猩紅的血絲。
他捂著臉,眼中滿是無法喻的委屈和深入骨髓的恐懼。
“將軍……饒命……小人……小人離開時,他們確實只有那么幾個啊……”
他怎么可能想得到!
這才過了多久,陳海那伙人就像地里長莊稼一樣,憑空拉出了一支二十人的甲兵隊!
這群人,到底是哪里來的怪物?
他們難道會撒豆成兵的妖法不成?!
賀人龍看著吳庸那副屁用沒有的窩囊樣,氣更不打一處來,一腳將他踹翻在地。
但他此刻已經(jīng)沒心思去處置這個廢物。
他的雙眼死死盯著墻頭。
眼看著自己那些用真金白銀喂出來,當成心頭肉的精銳家丁,在墻頭上被對方像砸核桃一樣,一個接一個地砸成肉泥,他的心,像被無數(shù)根鋼針狠狠扎刺,在滴血!
那些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錢!
是他橫行霸道的底氣!
每死一個,都讓他痛徹心扉!
“不能再這么下去了!”
賀人龍的眼中,閃過一絲輸紅了眼的瘋狂賭徒神色。
一種前所未有的失控感,讓他幾欲發(fā)狂!
他,堂堂參將賀人龍,竟然被一個不知名的流寇,用硬實力給死死地頂在了墻下!
這是奇恥大辱!
“來人,老子營中還有多少人?”
一個文書模樣的手下,連忙湊上來,“回將軍的話,現(xiàn)營中還有親衛(wèi)二十,家丁二百?!?
“家???我問你前營那些大頭兵呢?”賀人龍再問。
“將軍息怒,現(xiàn)在剩下營內剩下的都是第一輪沖鋒后,撤回的前營士卒,一共還有一百三十四人能戰(zhàn)。”
“能戰(zhàn)就好!”
“傳令!”賀人龍發(fā)出野獸般的嘶吼,“把這些前營的人全部都壓上去!”
“有一個算一個,全給老子填進去!”
“除此之外,再添二百家丁,一并交給前方李國奇統(tǒng)管,讓他告訴弟兄們!今日破寨,老子允許他們自籌寨中財貨女人,三個時辰后再行集合點卯,先登城者官升三級!”
他要用絕對的人數(shù)優(yōu)勢,用人命,活活耗死對方!
他就不信,對方那小小的寨子,能擋得住他近千人的輪番沖擊!
咚!咚!咚!
戰(zhàn)鼓聲,陡然變得急促、瘋狂,如同催命的魔音!
那剛剛從寨墻下被撤回的一百三十四,在二百家丁驅趕下投入了戰(zhàn)場。
伴隨著賀人龍許諾的消息傳來,官軍逐漸衰落的士氣再次暴漲!
黑壓壓的人群,如同決堤的黑色洪水,從四面八方,朝著陳海這座浸透了鮮血的寨墻,發(fā)起了最猛烈、最瘋狂的總攻!
寨墻之上,陳海一方的防線,瞬間壓力如山!
人太多了!
密密麻麻的官軍順著數(shù)攻城梯和飛鉤,瘋了一樣向上爬。
還有大量的大頭兵拿著工具瘋狂的填埋寨門前的壕溝,試圖從此打開一條缺口。
他們如同悍不畏死的蟻群,雖然很快就會被長槍捅穿,被石塊砸落,但后續(xù)的人又立刻補了上來,仿佛無窮無盡。
陳海手下的戰(zhàn)兵,傷亡數(shù)字開始急劇攀升。
一個剛剛完成輪換的年輕士兵,奮力用長槍捅死一個爬上來的敵人,還沒來得及將槍拔出,側面就猛地伸過來一把冰冷的鋼刀,狠狠地劈在了他的脖頸上。
噗嗤!
鮮血如噴泉般涌出。
他捂著脖子,眼中滿是難以置信,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最后的神采,迅速黯淡。
“頂??!”
“都給老子頂住!”
羅虎渾身浴血,手中的開山大斧早已砍得卷了刃,他怒吼一聲扔掉斧頭,直接用鐵塔般的身軀,將一個爬上來的官軍硬生生撞飛下墻!
-->>趙老四也親自上陣,指揮著牛角弩,對準那些試圖用人命填平壕溝的敵人,進行著最后的精準點殺。
整個寨墻,已經(jīng)徹底化作了一片血與火交織的人間地獄。
陳海立于望樓之上,面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