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的消息,像一?;鹦菫R入滾油。
鄠縣東門,瞬間炸開。
那些等得焦灼的豪紳富戶,立刻驅(qū)趕著滿載財物的馬車,帶著成群的家丁仆役,潮水般涌向那道求生之門。
而那些被死死關在城里的普通百姓,看著這一幕,眼睛都紅了。
“憑什么!”
“憑什么他們能走,我們不能走?”
“他們的命是命,俺們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沖啊——!”
人群中,一個不起眼的算卦先生藏在人群深處,用一種古怪的腔調(diào)嘶吼了一聲。
壓抑了數(shù)日的恐慌與憤怒,被這一聲徹底引爆!
成百上千的百姓,如同決堤的洪水,瘋了一般沖向那道象征著生機的城門。
守城的兵丁被這駭人的聲勢嚇得面無人色,連連后退。
他們揮舞著刀鞘和長槍,卻像螳臂當車,瞬間就被狂怒的人潮淹沒。
推搡!
叫罵!
哭喊!
整個東城門亂成了一鍋沸水。
一輛豪門馬車的車軸被擠斷,側(cè)翻在地,財物撒了一地,立刻引來一片哄搶,讓混亂愈演愈烈。
混亂中,那名嘶吼的算卦先生,身形卻異常矯健,悄無聲息地擠到了城門口附近。
一輛傾覆的馬車堵住了城門中央,兩側(cè)全是兵丁在竭力阻攔百姓。
他知道,想趁亂混出去幾乎不可能。
他的目光越過人潮,投向城門之外。
墻角下,一個挑著扁擔的貨郎,正低頭整理著貨擔。
算卦先生舉起手中那桿“神機妙算”的幡子,不著痕跡地晃了晃。
那貨郎仿佛有所感應,抬起頭,不經(jīng)意地朝這邊看了一眼。
兩人視線交錯。
算卦先生瞥了眼周圍亂戰(zhàn)的兵丁,無人注意他這個角落。
他迅速從懷里摸出一個黃紙疊成的護身符,趁著一個壯漢被推倒的間隙,手臂一甩,符箓便越過數(shù)人的頭頂,精準地飛了過去。
“這位小哥,前日你求的符箓好了,接住!”
那貨郎手一伸,便將符箓穩(wěn)穩(wěn)抓住,對城內(nèi)方向拱了拱手。
“多謝道長。”
話音未落,貨郎挑起擔子,迅速匯入城外的人流,消失在關廂街道的拐角。
算卦先生也沒有片刻停留,身子一矮,鉆進旁邊一條無人小巷,轉(zhuǎn)眼不見了蹤影。
……
不遠處,一座茶樓二樓。
姜濤臉上貼著一副絡腮胡,臨窗而坐,將城門口那場丑陋的鬧劇盡收眼底。
他端起茶杯,輕輕吹開浮沫,茶香裊裊。
亂吧。
越亂越好。
他對著身后一名手下招了招手,聲音壓得極低。
“好了,火已經(jīng)點起來了,消息攔不住了?!?
“讓散布消息的弟兄們都撤回來,別留下馬腳。”
“是!”
……
城南,一座緊鄰縣衙的宅院。
后門被敲響,一身富商打扮的姜濤帶著幾個下人,迅速閃身進入,門閂立刻重新掛上。
后院廳內(nèi),陳海正用一塊軟布,擦拭著自己的佩刀。
刀身映出他平靜無波的臉。
“百總,信已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