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南草原,秋風(fēng)蕭瑟。
    巨大的金頂帳內(nèi),炭火燒得正旺,奶茶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
    多爾袞派來的使者,一個神情倨傲的滿洲貝勒,正唾沫橫飛地講述著唇亡齒寒的道理。
    “大汗,陳海那逆賊狼子野心,今日他能滅我大清,明日他的兵鋒便會踏上草原!我等滿蒙一體,理應(yīng)同仇敵愾,共擊此獠!”
    科爾沁部的土謝圖汗奧巴,面帶微笑,頻頻點頭,手上卻不緊不慢地用小刀切著一塊肥美的烤羊肉。
    “貝勒爺說得是,說得是啊?!眾W巴將一塊最好的羊肉遞給使者,笑容可掬,“想當(dāng)初,我科爾沁與大清聯(lián)姻,親如一家。如今自家兄弟有難,我豈能坐視不理?”
    使者面露喜色,正要再說些感激的話。
    奧巴話鋒一轉(zhuǎn),嘆了口氣:“只是……唉,貝勒爺有所不知,今年草原遭了白災(zāi),牛羊凍死不少,勇士們連肚子都填不飽,實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使者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不過!”奧巴拍著胸脯,信誓旦旦,“汗王放心,我這就去召集各部首領(lǐng),湊集兵馬糧草!一個月!最多一個月,我科爾沁的勇士,必將出現(xiàn)在遼東戰(zhàn)場!”
    使者被這番話哄得暈頭轉(zhuǎn)向,千恩萬謝地告辭離去。
    看著使者遠去的背影,奧巴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冷酷的嘲諷。
    他將手中的小刀往桌案上一插,刀刃兀自嗡嗡作響。
    “阿爸,咱們真要出兵?”帳簾掀開,奧巴的兒子,一個精壯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出兵?出什么兵?”奧巴冷笑一聲,“替他多爾袞賣命?當(dāng)年他皇太極是怎么對付林丹汗的,又是怎么讓我們科爾沁當(dāng)了數(shù)十年看門狗的,你忘了?”
    他走到帳篷門口,望著西方,眼神里閃爍著貪婪的光芒。
    “陳海打他的遼陽,關(guān)我們屁事。傳我命令,讓部落的勇士們都準備好,往西邊去。察哈爾部留下的那些肥美牧場,也該換個新主人了?!?
    年輕人恍然大悟,咧嘴一笑:“阿爸英明!咱們不去救火,咱們?nèi)コ没鸫蚪?!?
    奧巴滿意地點了點頭,喃喃自語:“唇亡齒寒?我只知道,牙沒了,還能長出新的??梢亲齑奖换鹆侵?,那可是自己的肉疼?!?
    ……
    與此同時,漢城,朝鮮王宮。
    氣氛比漠南草原的金帳還要壓抑。
    朝鮮國王李倧面如死灰地坐在王座上,聽著階下大清使臣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宣讀著多爾袞的“諭旨”。
    “……著令朝鮮國王,即刻傾全國之力,籌措糧草百萬石,征兵五萬,由鴨綠江增援我大清王師。若有延誤,視同叛逆!”
    使臣念完,將那份名為“諭旨”,實為命令的國書往旁邊一放,昂著頭,等著李倧的回應(yīng)。
    殿內(nèi),朝鮮兩班大臣們一個個低著頭,噤若寒蟬。
    這些年,他們早已被滿清的淫威嚇破了膽。
    “這……”李倧嘴唇哆嗦,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百萬石糧草,五萬兵馬?這是要將朝鮮的骨髓都敲出來!
    “怎么?國王有難處?”使臣的語氣變得冰冷。
    “不……不敢……”李倧連忙擺手,“只是……只是國庫空虛,一時……一時難以湊齊……”
    “那是你的事?!笔钩己敛豢蜌獾卮驍嗨皵z政王只要結(jié)果。一個月后,大清的接應(yīng)官會在義州江畔等著。若是看不到人,也看不到糧,呵呵……”
    一聲冷笑,讓整個大殿的溫度都仿佛降了幾分。
    使臣揚長而去。
    他一走,殿內(nèi)立刻炸開了鍋。
    “君上!萬萬不可??!這簡直是要我朝鮮亡國??!”領(lǐng)議政金尚憲老淚縱橫,跪地哭嚎。
    “金大人此差矣!大清若亡,我朝鮮焉能獨存?依臣之見,當(dāng)立刻遵旨行事,以表忠心!”一個親清派的大臣立刻反駁。
    “忠心?我朝鮮乃大明藩屬,何來對建奴的忠心!”
    “大明已經(jīng)亡了!”
    爭吵聲不絕于耳,李倧被吵得頭昏腦脹,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
    他無力地揮了揮手,嘶聲道:“都……都-->>退下吧,容寡人,再想想……”
    大臣們退去,李倧癱倒在王座上,像一具被抽去骨頭的空殼。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內(nèi)官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