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咱們……就這么等著嗎?二老爺那邊,會不會前功盡棄?”
阮如玉正執(zhí)筆潤墨,聞,筆尖懸于紙上毫厘之處,并未落下。
她唇角彎起一抹極淡的弧度,眼神卻清亮銳利,如同浸在冰水里的黑玉。
“急什么?”
“弦繃得太緊易斷,戲演得太頻便假。他那樣的人,送上門的殷勤他見得還少嗎?只會徒增警惕。”
她穩(wěn)穩(wěn)落筆,在宣紙上勾勒出蘭草纖細的葉脈,繼續(xù)說道:
“晾一晾,才好。”
阮如玉輕輕擱下筆,拿起一旁的水壺,細細地為旁邊的蘭草灑水,動作優(yōu)雅從容。
“況且,我若動作頻繁,豈不是明晃晃地告訴他,我那夜確是別有用心?”
水珠落在葉片上,晶瑩剔透。阮如玉的目光透過窗欞,望向孟淮止書房的方向,
“而且我在等,等一個機會?!?
又這么過了兩日——
阮如玉正在窗前漫不經心的翻看著賬冊,挽秋腳步輕捷地從外面進來,低聲稟報道:
“娘子,前院傳來消息,說二老爺今晚要在書房外廊設小宴,宴請幾位同窗舊友。”
阮如玉握著賬冊的手指頓了頓,抬眼望向窗外,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亮。
“機會來了,挽秋?!?
她放下賬冊,輕聲問道:
“知道是哪幾位大人嗎?”
“聽說是戶部的周侍郎他們,都是二老爺年少時的同窗,如今在朝堂上也都有些分量。”挽秋回道。
阮如玉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沉默片刻,隨即對挽秋說:
“去把我前些日子做的那幾樣精致點心取出來,裝在食盒里。既然是小叔叔的友人小聚,我這個做侄媳婦的,理應去表表心意,盡些禮數?!?
挽秋眼底閃過一絲了然,起身告退。
阮如玉則起身走到窗前,拉開熟悉的黃花梨木妝奩。
妝奩底層躺著一支玉簪,玉質溫潤如凝脂,簪頭精雕細琢著一朵傲然綻放的梅花。
花瓣層疊,細膩逼真,花蕊處恰到好處地嵌著一顆渾圓瑩亮的珍珠,光華內斂,價值不菲。
那是孟書行送給她的最漂亮的玉簪,也是他送過的最得她曾經歡心的一支。
冰涼的指尖拂過簪上的珍珠,她的眼神漸漸變得堅定。
孟淮止的避風小筑外廊擺開了小宴。
沒有絲竹亂耳,只有三個身著便服的男子圍坐桌前把酒歡,那兩位都是他年少時的同窗舊友,如今雖各在朝堂任職,私下里仍以兄弟相稱。
幾杯酒下肚,一個身著紅衣錦袍的高大男子放下酒杯,他眼神銳利,語氣凝重地說道:
“淮止,近日朝中風向有些微妙啊。二皇子頻頻出入御書房,六皇子那邊卻安靜得反常?!?
他對面,一位身著寶藍色祥云紋杭綢直裰、手持一串紫檀佛珠的清瘦男子嘆了口氣,指尖無意識地捻動著珠子:
“樹大招風?;粗谷缃衲汶m在孝,可圣眷正濃,盯著你的不少?!?
孟淮止執(zhí)起青玉酒壺,為眾人徐徐添酒,聲音低沉道:
“二位兄長有心了。立儲之事,陛下自有圣斷?!?
那周侍郎接口道:
“話雖如此,可如今二皇子與六皇子勢同水火,朝中官員難免要有所選擇……”
幾人正低聲討論著朝中局勢,忽見回廊盡頭,一道窈窕身影提著食盒裊裊而來,恰到好處地打斷了這場敏感的談話。
阮如玉一身淺粉色素羅裙,在燈燭與暮色的交融下,宛如一支初綻的芙蕖,清新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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