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如玉倚著門扉,看著他驟然冷沉的面色,唇邊的笑意愈發(fā)深了。
“看來我是猜對了不是?”
她緩步上前,裙擺拂過潔凈的地面。
“誰能想到,在這棲霞寺后山清修的,竟是皇子?!?
孤明緩緩開口:
“有些話,出口便是禍?!?
阮如玉眼波流轉(zhuǎn),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好奇:
“只是好奇殿下為何會在此修行?”
孤明此刻已然恢復(fù)了平靜,只是那雙琉璃色的眸子愈發(fā)幽深,仿佛結(jié)了冰的湖面。
“女施主,”
他緩緩開口,
“好奇心過盛,并非好事?!?
阮如玉唇邊漾開一抹淺笑,如石子投入靜湖:
“多謝殿下提醒?!?
她語聲輕柔,卻帶著不易察覺的挑釁:
“只是如玉向來……記性不太好?!?
她非但不退,反而又湊近半步,幾乎能看清他因慍怒而微顫的睫毛。
“雖然我們每次相處都不愉快,”
她語氣里帶著幾分無辜的狡黠,
“但也實非我本意?!?
她說著,眸光流轉(zhuǎn),落在他緊握念珠、指節(jié)泛白的手上,唇角的弧度更深了些。
“只是不知為何,一見著師父這般……超然物外的模樣,就總?cè)滩蛔∠肟纯?,這冰雪似的表面底下,究竟藏著怎樣的波瀾?!?
她這話說得近乎無賴,偏生嗓音柔婉,眼神清亮,帶著明顯的逗弄之意。
孤明眸色更沉,那雙淺琉璃色的眸子冷冷地映出她帶著笑意的身影,仿佛能穿透她這層玩世不恭的外殼,直抵內(nèi)里。
他顯然不擅長應(yīng)對這般直白而輕浮的語,握著念珠的手指收緊,指節(jié)泛出白色,如同上次被她用類似語冒犯時一樣,冷白的臉頰隱隱透出一絲被激怒的薄紅。
“女施主,”
他的聲音比方才更冷,幾乎能凍結(jié)空氣,
“以語為戲,擾動他人,亦會擾動自身。何必?”
阮如玉見好就收,稍稍斂了玩笑的神色,鄭重其事地斂衽行禮:
“今日前來,首要之事,是真心謝過殿下那夜在佛堂出手相助。”
她微微垂眸,語氣懇切,與方才那副狡黠模樣判若兩人。
孤明靜靜看著她這瞬息萬變的神情,捻著佛珠的指尖略緩。
他并未立刻回應(yīng),那雙琉璃色的眸子在她臉上停留片刻,仿佛在分辨她話語中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舉手之勞?!?
他終于開口,聲音里的寒意未消,卻也不再如先前那般銳利,
“貧僧不過是據(jù)實而?!?
“于殿下或許是舉手之勞,于如玉卻是雪中送炭。”
阮如玉堅持道。
她忽然從袖中取出一個錦囊,解開系帶,取出一尊不過寸余高的青玉小佛。
那玉雕竟然是一個眉目含怒的小佛。
刀工雖不是很精細,將那雙微蹙的桃花眼、緊抿的唇線,乃至眼尾那顆小小的淚痣都刻了出來——
分明就是之前孤明被她語所激、薄怒微現(xiàn)的神態(tài)。
阮如玉將小佛輕輕放在身側(cè)的矮幾上:
“佛有萬千法相,未必總是慈眉善目。偶爾現(xiàn)出這般鮮活樣貌,反倒更顯真實?!?
“此物是我閑暇之余所雕,雖不算精致,還望殿下勿要推辭?!?
她此舉大膽至極,禮物更是驚世駭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