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終于在孟府門前停下。
挽秋早已候在門口,見阮如玉下車時眼眶泛紅、發(fā)髻微亂,不由得露出擔憂的神色。
阮如玉輕輕搖頭,示意她不要多問。她轉(zhuǎn)身對著隨后下車的孟淮止福了一禮,姿態(tài)恭順而疏離:
“如玉先行告退?!?
就在她轉(zhuǎn)身欲走的剎那,孟淮止忽然開口,聲音低沉得只有她能聽見:
“回去記得仔細想想,你該怎么……報答我?!?
這話說得極其克制,卻讓阮如玉的心猛地一跳。
她不敢回頭,只加快了離去的腳步。
孟府內(nèi)已經(jīng)因為孟書行生還的消息而一片忙亂。
阮如玉穿過庭院,感受著四面八方投來的目光,內(nèi)心卻遠不如表面那么平靜。
明壽堂一片靜寂。李氏正懨懨地靠在窗邊打盹,忽聽院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丫鬟們壓抑不住的議論:
“聽說了嗎?大公子……大公子他……”“不是說在邊關(guān)殉國了嗎?怎么突然……”
李氏猛地驚醒,渾濁的眼睛瞬間睜大。她踉蹌著撲到門邊,用力拍打著緊閉的房門:
“外面在說什么?誰準你們嚼舌根的?!”
門外靜了一瞬,隨即一個侍從有些遲疑地回話:
“老夫人,是前院傳來的消息,說書行大公子他還活著,已經(jīng)找到人了,不日就要回京了!”
李氏的手僵在半空,整個人如遭雷擊。隨即,肩膀開始劇烈地抖動——
不是哭,而是發(fā)出一陣壓抑到極致后猛然爆發(fā)的、帶著淚意的笑聲。
“書行……我的兒還活著?”
這突如其來的喜訊像一劑猛藥,讓她佝僂的腰背瞬間挺直。
“好……好!我就知道……我兒命不該絕!菩薩開眼了!真的開眼了!”
狂喜如潮水般沖刷著她這幾日的屈辱與恐慌。
她推開照顧她的老嬤嬤,踉蹌著走到門邊,雙手用力拍打著房門,聲音因為激動而尖銳變形:
“聽見沒有!我兒書行要回來了!他回來了!你們這些捧高踩低的奴才,還不快開門!”
門外一片死寂,無人應(yīng)答。
李氏的臉色由紅轉(zhuǎn)青,又由青轉(zhuǎn)白。她想起那日孟淮止冰冷的眼神,想起橫在眼前的刀鋒,想起自己如今的處境……
但很快,她又挺直了腰桿。
“你們這些不長眼的東西!”
她對著門縫咬牙切齒,
“等我兒回來,看怎么收拾你們!”
她走到鏡前,仔細整理著有些散亂的發(fā)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孟淮止……”她低聲念著這個名字,仿佛要將它嚼碎,“你以為禁了我的足,這孟府就真是你一手遮天了?做夢!”
她轉(zhuǎn)過身,目光掃過這間囚禁她的屋子,眼神里重新燃起了往日那種屬于孟府長房夫人的趾高氣揚。
“還有阮氏那個小賤人……”
說到這里,她突然頓住,對著守在門外的侍從厲聲喝道:
“去告訴阮氏,讓她明日一早過來伺候我用膳?!?
守在門外的侍從們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動彈。其中一個壯著膽子小聲提醒:
“老夫人,二老爺吩咐過……”
“二老爺?”
李氏猛地打斷他,聲音尖銳刺耳,
“現(xiàn)在我兒要回來了,書行才是這孟府名正順的繼承人。等他回來,我倒要看看,誰還敢把我關(guān)在這個院子里!”
聽花閣內(nèi)——
挽秋急切地關(guān)上房門,壓低聲音:
“娘子,方才二爺?shù)哪樕醯哪前汶y看?還有……大公子真的要回來了?”
阮如玉輕輕撫過唇角,那里還殘留著些許紅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