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沉穩(wěn)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院外,挽秋才快步走到阮如玉身邊,目光落在那白玉藥瓶上:
“娘子…這…二老爺他…”
“無事?!?
阮如玉垂眸端詳著手臂上被妥善處理過的傷口,
“只是小叔叔恰巧路過,送了藥來。”
正在此時,院外隱約傳來一陣喧嘩,似乎還夾雜著李氏身邊管事嬤嬤略顯尖銳的哭嚎。挽秋側(cè)耳傾聽,神色微凝:
“娘子,聽動靜,像是從老夫人那邊院里傳來的……”
“看來,”
阮如玉聲音輕柔如耳語,卻帶著洞悉一切的淡然,
“小叔叔的懲戒,已經(jīng)送到了?!?
她站起身,步履從容地走向窗邊,目光掠過庭院,望向喧鬧聲傳來的方向,眼神冷靜得像是在觀賞一場與己無關的戲碼:
“咱們不必理會,只需‘安心養(yǎng)傷’便是。”
苦肉計已成,李氏經(jīng)此一事,已是不成氣候。
接下來,便是等待幾日后那個最關鍵的人歸來——
她那“葬身”邊關、即將“死而復生”的夫君,孟書行。
幾日后的午后,陽光正好。
阮如玉臉上那日的紅痕已消退無蹤,臂上的傷處將好未好,仍纏著一圈素紗。
此刻的她身著月白繡蘭襦裙,站在府門前的石階上,身姿纖弱,眉眼間滿是恰到好處的期盼。
她望著街口方向,指尖悄悄攥緊了袖中的絹帕。
不多時,一輛青帷馬車轱轆轱轆駛來,穩(wěn)穩(wěn)停在孟府門前。
車簾掀動,孟書行剛想探出身,一只白皙纖秀的手卻從車內(nèi)伸出,輕輕拽住了他的衣袖:
“書行,我……我怕?!?
孟書行回頭,溫聲安慰:
“蓉蓉莫怕,這是我的府邸。如玉是最好性兒、最明事理的人,定會好生待你。”他語氣篤定地安撫好簾內(nèi)人,這才轉(zhuǎn)身下車。
日光恰好落在他清俊的側(cè)臉上。阮如玉凝眸望去——
兩年未見,并未折損孟書行眉目間的溫潤氣質(zhì),反倒添了幾分歷練后的沉穩(wěn)。許是方才在車內(nèi)俯身,幾縷墨發(fā)從冠中散落,垂在額前,更添幾分隨性之態(tài)。
只是他眼底隱約可見的疲憊,與微微起皮的唇瓣,昭示著這一路風塵仆仆的艱辛。
這樣的相貌,任誰看了都要贊一聲翩翩君子。
前世,她就是被這副溫文爾雅的皮相迷惑,直到臨死前才看清他那顆涼薄的心。
而今重活一世,再看這張臉,只剩下刻骨的厭惡。
這念頭如電光石火般掠過心頭,隨即被她強行壓下。
她快步迎上前,眼眶倏地紅了,萬千思念與委屈在眸中流轉(zhuǎn)成動人的漣漪:
“夫君!你終于回來了!”
孟書行伸手便要攬她的肩,語氣里滿是歉意:
“如玉,讓你久等了?!?
阮如玉順勢靠向他,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哽咽:
“夫君平安歸來就好,我日日在佛前祈禱,總算盼得你回來?!?
她說著,抬手拭了拭眼角的淚痕,演技自然得連自己都要信了。
她正欲再訴衷腸,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被孟書行身后再次掀動的車簾吸引。
這次,一只素手撩開簾子,一個身著淺粉色衣裙的女子弱柳扶風般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