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就這么挺好,食材囤著也不好,一來,咱們自己累人,二來,客人們心里欠著點,下次早來就是了,若是隨來隨有,反叫人不那么想了?!?
“娘子說得對?!?
正說著話,一輛馬車行來,長安在前面駕車,車廂的車簾揭開,陸銘章探出頭,眼中帶笑地看著她。
長安不得不感慨,從前他家阿郎不論坐車還是乘轎,總在簾影里,并不會輕易露面,如今,隔著老遠(yuǎn)就揭開車簾,往前方顧盼。
馬車停下,陸銘章從車內(nèi)出來:“今日的菜式這么早就賣光了?”
戴纓笑著點了點頭:“今日比昨日又好些,做起來順手了?!?
陸銘章見她開心的笑顏,心里也跟著輕快,看了看周圍,見其他人都背著身,便抬手將她鬢邊的碎發(fā)撥到耳后:“上車,回家罷?!?
戴纓看了看周圍,有宅子里的廚娘,還有陳左和歸雁,若再加上她和他,一輛馬車坐不下。
想他們今日都累了一天,比她這個掌柜更累,于是說道:“爺,咱倆走走,逛逛街市,叫他們先回,如何?”
陸銘章點了點頭,長安將車駕讓給陳左,其他人上了馬車,陸銘章和戴纓往街上去了,長安緊隨其后。
他們就這么慢慢走著,街上的人并不多,霞光在平整的磚面鋪了一層粲然的紅錦。
兩人有一句無一句地說著日常,走著走著,天色漸暗,街道兩邊點上燈火,擺上小攤位,人也多了起來。
“不如我們就在外面吃?”戴纓問道。
陸銘章點頭應(yīng)好。
三人在街邊找了個攤位坐下,叫攤主下了三碗熱氣騰騰的餛飩,湯汁清亮,上面點綴了翠綠的蔥花。
戴纓舀了一勺湯汁,吹了吹,啜到嘴里,鮮香盈滿口舌:“你們快嘗嘗,味道不錯。”
陸銘章嘗了過,“嗯”了一聲,接著說道:“三日后,我要出門一趟……”
戴纓執(zhí)調(diào)羹的手一頓,熱湯蒸騰起的白煙,把面目模糊,安靜中,她問道:“去多久?”
陸銘章故作輕松地說道:“這可說不好,不過我會盡快趕回來。”
戴纓將勺子里的湯汁送到嘴邊,點了點頭,說了一句:“把長安帶上?!?
陸銘章沒有應(yīng)聲。
長安見氣氛有些不對,插進(jìn)話來,笑道:“娘子放心,阿郎走到哪兒,長安跟到哪兒?!?
“好?!贝骼t沒再說別的,很快提起笑臉,“爺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了,吃過后,我們?nèi)コ梢落佔愚D(zhuǎn)轉(zhuǎn),今兒賺了錢,給你再置辦兩身衣裳?!?
陸銘章笑道:“我又不是沒穿的,不去花那個錢。”
“那怎么成,你成日只穿這兩件素衣長衫,再不換幾身新的,這張臉真沒法看了?!贝骼t說道。
陸銘章一噎,長安在旁邊憋著笑,本是壓沉的氣氛,再次輕松起來。
三人用罷餛飩,給了銀子,往成衣鋪子去了,買過衣衫后便回了宅子。
這日清晨,曉色朦朧,陸銘章微涼的唇輕觸她的眼簾,氣息溫?zé)?,旋即離開,不敢停留太久:“我會盡快回來,等我……”
他在她的目光中一點點遠(yuǎn)去。
等到人走后,她把眼睛努力睜大,呼出一口氣,喃喃道出:愿君平安歸來……
……
彼邊,大衍京都……
守于寶寧殿的宮侍們覺著,殿里砸東西的哐當(dāng)聲就沒斷過,若不是有那一重身份,他們會說里面的人是瘋子。
正想著,前面行來一簇人,為首之人,是一面目蒼白的小少年,他的身后跟著一眾宦官。
少年進(jìn)到殿中,看著滿地狼藉,再將目光轉(zhuǎn)向殿中婦人,喚了一聲:“母后?!?
那婦人穿著華麗的廣袖大袍,上面是金閃閃的刺繡,只是如此一件重工的大袍穿在她身上卻沒有形狀。
褶皺著,散闊著……
她歪坐在半榻上,素著臉,未施半點脂粉,沒了紅艷精神的唇色,聽見那一聲“母后”,將目光轉(zhuǎn)動,落到殿首下的人影。
因為逆光,她看不清那人的面目,只觀得那人的輪廓。
明明聲音還是熟悉的,可這道身影卻叫她陌生,這孩子,何時長得這般高了?
她分辨不清眼前之人是誰,試著叫了一聲:“巖兒?”
蕭巖走上前,向上拜了拜:“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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