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纓走入茶徑間,懷著滿心滿眼的新奇看著眼前的茶叢。
“娘子,這看著和咱們院子里的灌木沒什么不同?!睔w雁說道,“這不就是葉子么。”
戴纓覺著也是,看起來跟他們院子里的綠植沒多大差別,正想著,她所處的這條小徑行來兩人,她轉(zhuǎn)頭去看,以為看錯了,再一細(xì)看,正是那春秋書院的院首馮牧之,和他那好友賀三郎。
當(dāng)下就要避開,從這條小-->>徑退出去,卻被叫?。骸皠e走?!?
賀三郎先一步走過來,說道:“先時在下面就看見你了,特地尋來的,你走什么?”
戴纓看了一眼賀三郎,又望了一眼他身后的馮牧之,說道:“我說呢,怎么就這樣巧?!?
“太過巧合的事,大多是有意為之?!辟R三郎臉上帶笑,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馮牧之。
再轉(zhuǎn)頭看向戴纓,見她斜挎竹簍,穿一身蜜合色中長衫,下著一條水色長裙,一頭烏亮的頭發(fā)攏到腦后,用一根簪子束著,自然又清麗,就像茶山上的茶女。
戴纓沒說什么,禮貌性地笑了笑,轉(zhuǎn)身往另一邊走去。
賀三郎不自主地跟了幾步,被馮牧之一把拉住。
“你做什么?”
“我去教她怎么采茶。”賀三郎就要過去,卻被身后之人拉回,擺了擺胳膊,“干什么,干什么,大老爺們拉拉扯扯的,快松開?!?
馮牧之手是松開了,隨即說道:“你教人家采茶?我看你醉翁之意不在酒,人家需要你教?”
賀三郎轉(zhuǎn)過身,戲謔道:“怎的,你醋上了?”
“什么話!”馮牧之將衣袖輕甩。
賀三郎哪里看不出來,裝腔作勢道:“你道我這是為了誰?我這可是為了你,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對人家女店家分明有意,偏裝出一副淡漠樣?!?
馮牧之臉上一紅:“胡說什么,我怎會對那等拋頭露面的女子有意,避還來不及。”
“是么?那怎么每次你提議出行,最后都能碰到人家?”
“不懂你在說什么?!?
賀三郎呵了一聲:“那日茶樓你的雙眼就釘在對面,后來人家開張,你又拉著我坐到茶樓,不就是為了看得更清楚么,還有那日傍晚……”
賀三郎停了一下,一臉?biāo)菩Ψ切Φ赝抡f:“原是訂了福興樓的酒菜,你卻讓小廝給我傳話,叫我去找你,說什么手頭忙不開,結(jié)果出了學(xué)院,怎么走著走著就走到半閑小肆了?還有今日……”
“又碰上了,我剛才可說了,太多巧合的事,大多是有意為之?!?
賀三郎對自己這位友人太了解,分明時刻關(guān)注,卻口是心非。
馮牧之探手摘掉茶心,再將茶心放入手中,靜了一會兒,聲音又低又輕:“沒有的事?!?
賀三郎側(cè)過身,四下張望,終于看到不遠(yuǎn)處的那道身影,話中別有意味:“你……真的無意?”
馮牧之“嗯”了一聲,很肯定地說出:“無意?!?
“好,要的就是你這句話?!辟R三郎說道,“既然你對她無意,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就不客氣了。”
說罷,就要往那方走去,馮牧之一把將人拉住,脫口而出:“她有官人?!?
賀三郎停住腳,一副了然地看向馮牧之:“終是把你的心里話逼出來了,既然不在意,如何連人家的家況都探得這么清楚,莫不是一直暗中窺探?”
馮牧之這次沒再否認(rèn),他確實對那女子有些意動,那日,他見她挽起衣袖,進(jìn)進(jìn)出出地搬物件,頭身上落了灰,有些狼狽,可是面上泛著光亮。
其實隔著距離,他看不太清她的樣貌,但那一抹清亮歡動的顏色很打動人心,鮮活,充滿向上的力量。
他從她的店鋪前走過,那會兒,鋪子還未開張,店里沒有客人,只見到一閃而過的身影。
當(dāng)然,并不是每次都能幸運(yùn)地見到那抹身影,不過窗下的綠植看起來也很可愛。
對于自己對她的關(guān)注,馮牧之并不驚詫,他認(rèn)為這很容易理解,一來這女子容貌不差,二來此女有些意趣,他對她的關(guān)注,不過是一個男人好奇之下的正常反應(yīng)。
正在思忖間,賀三郎笑出聲,馮牧之蹙起眉頭:“有什么可笑的?”
賀三郎邊笑邊搖頭:“你愁她已嫁作人婦?”
“不錯?!?
“你莫不是忘了從前?”賀三郎說道,“你雖未對我明說,但我猜著了些,以咱倆的關(guān)系,我說了你別惱,你從前的夫人,也就是召元娘,必是被人勾搭了去,這才鬧出不好的事來,怎的只許別人惑了你的妻,你就不能爭一爭眼前人?”
馮牧之呆了呆,接著面色通紅,呵斥道:“荒謬!荒唐之極!”
賀三郎知道自己這位友人經(jīng)不起這類玩笑,也不再說了,有一下無一下地摘著茶心。
但他知道,越是他這般性情內(nèi)斂,將禮教刻進(jìn)骨子里的人,真動了妄念,其行徑反而比常人更加悖逆大膽。
戴纓看著周圍之人摘茶,有樣學(xué)樣,很快上手,跟著采摘。
她將手探到茶心,剛要掐取,一只手伸過來,搶先一步,從她手下掐走茶心,于是她將手探到另一邊,誰知那手又伸過來,把茶心搶走……
戴纓簡直快被氣笑了,轉(zhuǎn)過頭,看向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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