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爺與邵二公子在第二日的徬晚時分到了南州碼頭,隨即小廝便持侯爺親信來了沈府。
信中侯爺說,世子因軍務(wù)操練無法脫身,明日大吉,將與次子一同攜聘禮上門拜訪。
又過了一日,吉時一到,鞭炮聲果然沿著南州主街一路炸響到沈府門前,好不熱鬧!
吳夫人免去了眾人晨間請安的禮,沈水清也正好樂得清閑,用過早食便坐上在秋千上晃晃悠悠,有一搭沒一塔的聽著丫鬟關(guān)于聘禮隊伍如何壯觀的回報。
但比起聘禮,她還有更關(guān)心的事情。
貼身大丫鬟月吟已經(jīng)前去打探二公子右手是否當真有疤。男人不似姑娘們在內(nèi)院很少見外人,觸感那么明顯的疤痕,走動之間遠遠看一眼便能分辨,沈水清以為月吟定能很快回凝香苑復命。
可月吟這一去,直到晚宴開始都還沒有回來……
明日侯府的人就要離開南州,無論如何都要在今夜確認,眼見越來越沉的夜色,沈水清等不及了!她趕緊招呼院里丫鬟到跟前:“去把三姑娘找來!”
三姑娘沈淇到凝香苑的時候額頭布滿汗珠,不待屈膝問安,更等不及喝口水歇息片刻,沈水清便立即拉著她到了偏僻的地方。
“你的事我一直沒有松口并非有意為難,而是實在摸不準這侯府的脈!侯府世子與我定親,來的卻是二公子,雖是有理,但我始終擔心是侯府故意給我們沈家女兒一個下馬威瞧!三妹可否替我傳話讓二公子出席相見?若能當面問個明白,無論結(jié)果好壞都能有個應(yīng)對,總比不明不白強?!?
三姑娘愣著神,片刻便悟出了其中厲害反應(yīng)過來,立即信誓旦旦應(yīng)道:“北苑的花園偏僻人少,長姐您可直接去那邊等著我的好消息?!?
“那便辛苦三妹了?!鄙蛩妩c頭起身,又故意大聲讓整個凝香苑都聽見,“今夜積了食,三妹陪我院中走走,其他人不用跟來。”
兩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直到小徑盡頭才分道一人朝北苑、一人朝宴會的方向去了。
可沈水清卻沒看見她走遠不久后的身后,趙姨娘便從斑駁樹影之下現(xiàn)身來到了三姑娘身邊,兩人在黑暗的遮掩下好一陣耳語才罷休……
月升了起來,沈水清怕被人瞧見故意吹滅了燈籠,踏著月明緩步往北苑而去。北苑平日里人就少,今日所有人都聚集在正廳外的迎賓苑中,更顯得冷清。
她就這樣站在層疊交錯的假山旁,抬頭呆呆看月等著。
“長姐,邵二公子到了?!?
不一會身后傳來三姑娘的聲音。
沈水清應(yīng)聲轉(zhuǎn)身看去,只見邵譽風單手背在身后,也同樣熄了燈籠,身影面向月光而站得筆直。
雖還是記憶中的那張臉,但邵譽風渾身上下的冷意在這一刻被月色無限放大,竟有一種前世今生的恍惚疏離。
沈水清呆住,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愣神中,正巧一陣風把邵譽風長袍外的薄紗被吹起,刺繡銀線泛出的光與身后池塘面波光相互呼應(yīng),紛紛投射進了邵譽風的眼底。
竟似淚光在眼眶閃爍。
淚?沈水清不解,皺起了眉。
而那瞬間邵譽風也如夢初醒,他回頭看了眼身后的三姑娘,低頭掩住了情緒。
“長姐,時間緊迫?!?
三姑娘開口提醒,沈水清恍然大悟!
“今日唐突讓二公子離席,并非任性使壞,實為確認一件對我很重要的事情?!鄙蛩迨紫乳_口道。
邵譽風保持著疏遠的距離站在原地:“沈姑娘請直無妨?!?
沈水清閉上眼睛,努力回憶前世的記憶。
是的,長緞被人割斷的時候,她已經(jīng)陷入黑暗看不清周圍一切,可她也拼著命伸手握住了那個破門而入男人的手!
他手上有一道深疤絕不會錯!
“您右手虎口處,有疤嗎?”
瞬間,邵譽風夜色之中猛地抬起了頭!
他看著沈水清,疑惑、不解快速從眼底閃過!
時間仿佛停滯在北苑的池塘邊,忽明忽暗的月光不再變化,連池塘面的閃爍也暗淡下去,世間所有的光都聚集在邵譽風的眼眸。
沈水清看得出他在有意克制,可眼底卻依舊泛濫成災!
是淚,絕不會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