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大人，你說的這些道理，我都明白，可是你也要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每一次都是我興沖沖的召集這么多人，最后的結果又是什么呢？我是個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但就算是鮑大人你自己家里養(yǎng)的一條狗，每天也能吃到一根骨頭吧，我們這么多部落這么多人，你自己看看這幾次大戰(zhàn)我們損失了多少人馬，我們不是什么大部落，說得簡單一點，出兵就是為了取得好處，如果不能取得我們需要的利益，我們?yōu)槭裁匆霰兀坎菰囊?guī)矩你不是不知道，這些都不用我多說了?！本驮诨侍珮O和代善商議國事的時候，遙遠的科爾沁草原王帳內，先期出發(fā)的鮑承先也正在跟土謝圖汗爭論著什么，或者說爭論這個詞并不準確，鮑承先顯得非常有涵養(yǎng)，一直微笑不語，反而是土謝圖一直來回踱步，不停的在鮑承先面前抱怨著什么。

雙方爭論的焦點其實非常簡單，皇太極派遣鮑承先去打前站，就是要說動土謝圖等人再次出兵跟金兵合兵一處橫掃草原，以前皇太極一直顧忌草原的情感，生怕引起漠北，漠南，漠西幾家聯(lián)合，那對金國來說局面就被動了，但是今時不同往日，金國的幾個方向都沒有取得進展，遼東戰(zhàn)役沒打好，高麗戰(zhàn)役也沒打好，金國的北方那是無盡的雪原，可以說是無人區(qū)，也沒什么占領的價值，算來算去就剩下了草原，只要皇太極的大軍能拿下草原，還有翻盤的機會，所以這一次，即便是幾家聯(lián)合，皇太極這一仗也必須打。而鮑承先就是為皇太極充當說客，來說服土謝圖再次跟金國聯(lián)合。其實在上次阿敏叛亂的過程中，滿蒙之間已經發(fā)生了裂痕，并且當時因為土謝圖等人的**態(tài)度，差點讓皇太極將土謝圖算入了反叛的大軍當中，好在最后土謝圖保持了克制，沒有出兵參與到阿敏的行動中，但是當阿敏的叛亂被終結之后，滿蒙之間的蜜月期也就隨之結束了，因為利益的分配不均，雙方的心中都懷有別樣的想法，特別是對于漠東蒙古諸部來說，跟著皇太極非旦沒有撈到肉吃，反而是大傷元氣，這時候皇太極再次邀請他們出兵，誰能這么容易接受，這也就不難理解為什么土謝圖會當著鮑承先的面大發(fā)雷霆了。

鮑承先只是看著土謝圖在王帳中走來走去，抒發(fā)著他的情緒，可是他自己從頭到尾都沒有出駁斥一句。土謝圖說著說著才發(fā)現，除了鮑承先進來的時候帶來了皇太極的信之外，好像還沒有真正發(fā)過，反倒是自己像個憤怒的老虎一般，在王帳中暴跳如雷，有失風度?！磅U大人，鮑先生，你是不是覺得本汗像是一個瘋子，你為什么不說話?！蓖林x圖稍微冷靜了一些，出問道。鮑承先這才慢條斯理拿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緩緩放下茶杯道：“我不是不想說話，而是大汗正在氣頭上，如果不讓大汗把這口氣吐出來，下面的話我都不知道怎么說了?！蓖林x圖穩(wěn)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道：“好，別人都說鮑先生是天聰汗面前的第一智囊，我就想知道先生還有什么想法，我土謝圖的脾氣先生恐怕不知道，我要是認定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滨U承先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好，土謝圖汗，其實我很喜歡你的風格，很直爽，果然是科爾沁大汗，不過我要告訴你的是，十頭牛確實拉不回來，但是不代表十一頭牛不行，而我鮑承先就是這第十一頭牛?！蓖林x圖哪能說得過鮑承先，一時瞪大了眼睛語塞道：“你！”

鮑承先擺擺手道：“大汗，你先不要生氣，我在金國的時候可是聽說你在草原上的外號是狐貍，我想，能被稱為狐貍的人應該不是那么好對付的，并且土謝圖汗應該很有自己的想法，你說是吧。”土謝圖的眼睛里露出一絲狡黠的目光，這個鮑承先果然有兩把刷子，竟然一下子就看穿了自己演戲的成分，不錯，接到皇太極信件的那一刻他是非常氣憤，總覺得皇太極把他們漠東蒙古都當成了傻子，有好處的時候沒見皇太極要跟自己瓜分，倒是出兵的時候就第一個想到了自己，沒錯，漠東蒙古是跟皇太極合作，但是合作的目的是共贏，而不是共輸，不過在這一陣氣頭過后，后面的叫罵就算是有些表演成分了，土謝圖一方面抒發(fā)著對皇太極的不滿，一方面也是要表現給鮑承先看，想讓他土謝圖當打手，可沒那么容易。土謝圖干笑了兩聲，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一不發(fā)，他要看看鮑承先能耍什么花樣。鮑承先嘆了口氣道：“哎，說實在話，大汗，我真的很為你們漠東蒙古擔心啊。”土謝圖一愣，旋即道：“擔心？鮑先生危聳聽了吧，我們漠東蒙古活的好好的，有什么可擔心的，倒是大金國應該為自己的命運擔心了吧，我可是聽說了，高麗那邊你們又遭遇了明軍，一敗涂地，本來的計劃都沒完成還損失了數萬兵馬，我就想問問鮑先生，現在金國的兵力還能進行一場大戰(zhàn)嗎？”

“呵呵，這些情況其實大汗你說的都對，我也沒什么好隱瞞的，高麗方向我們只占領了北邊，南邊確實沒打下來，不過損兵數萬的消息卻是夸張了，滿洲八旗總共才多少兵力，哪里經得起這樣折損，我們是損失了一些人，不過大部分都是仆從的高麗軍和漢軍，滿洲八旗的根基并沒有被傷到，我們依然有強大的軍力，并且現在高麗方向和遼東方向都已經穩(wěn)定，我們完全可以抽調大軍完成下一步的行動，難道大汗對此一點興趣都沒有嗎？”鮑承先不緊不慢的說道?！跋乱徊叫袆?？下一步行動就是要去找察哈爾的麻煩，把跟你們不對付的林丹汗給干掉是嗎？”土謝圖反問道。“正是如此，大汗在信中寫的已經很清楚了，其實土謝圖汗，您不應該急著拒絕，而是應該聽聽我們的條件，如果不滿意再拒絕也不遲?！滨U承先又道。

“哼，你們的條件，哪一次你們的條件不是開的天花亂墜，但是到實施的時候可不是那么一回事，我說直接一點，我們跟在你們后面這么些年，撈到什么好處了？做人也要憑良心是不是？”土謝圖譏諷的說道。鮑承先搖搖頭道：“土謝圖汗，我可能要糾正你的說法，首先，既然是出兵，就是兩家合作，不可能我們在前面打仗，你們在后面收獲，共贏或者共損，這都是均攤的，不是我們拿到好處沒給你們，而是大家都沒拿到好處。其次，反過來說，如果你們的軍隊戰(zhàn)斗力非常強大，所有的士兵戰(zhàn)斗意志都很頑強，并且將領的謀略高超，戰(zhàn)術得當，就算是沒有我們，你們也會取得大勝，既然你們自己作戰(zhàn)的時候連戰(zhàn)連敗，你不覺得你們沒這個資格說這種話嗎？”“這！”土謝圖被鮑承先噎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其實鮑承先已經算是給他留了面子，就差說蒙古軍隊是廢物，打仗不頂用，做盟友更是垃圾，如果都跟金兵一個戰(zhàn)斗力，未必不能跟明國新軍拼一拼。土謝圖方才也是想將罪過怪到金國的頭上，沒想到被鮑承先又繞了回來，弄得一臉的尷尬。

“呵呵，不愉快的事情就不說了，還是聽聽我們的條件吧，這一次天聰汗答應你們，只要你們跟我們合作，一起西征，將外喀爾喀和察哈爾收入囊中，那么大汗愿意將外喀爾喀和察哈爾的土地全部給你們漠東蒙古，大汗要的就是人口，或者說可以征調數萬仆從軍給金國驅使就可以了?！滨U承先說完，用手指敲擊著桌面等著土謝圖的回復。土謝圖抬頭道：“說完了？就這么簡單？”鮑承先點點頭道：“就這么簡單?！蓖林x圖覺得有些難以置信，皇太極什么時候這么大方了？方才他可沒聽錯，皇太極要把外喀爾喀和察哈爾全都給漠東蒙古，那是多大的一塊地方啊。土謝圖的科爾沁可是漠東蒙古第一大部落，顯而易見如果皇太極的計劃成功，他們的利益會有多大，哪怕是讓土謝圖來統(tǒng)治察哈爾，那都是一塊廣袤的土地，土謝圖曾經無數次的幻想自己能成為草原上最有權勢的人，對于以前攻打明朝的時候皇太極許諾的那些金銀財寶，土謝圖更感興趣的是草場和土地，這才是是實實在在的東西，并且是可以讓子孫后代繼承的東西。

鮑承先瞇眼打量著土謝圖，他知道土謝圖的內心正在天人交戰(zhàn)，其實無非也就是權衡利弊，只要收益遠遠大于風險，他一定會賭一次，游牧民族的心態(tài)跟漁獵民族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