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9章小道罷了

方寸山祖庭中，只剩蘇奕和白衣三世佛兩人。

一如老友在對談大道，渾看不出一絲劍拔弩張的對峙意味。

“參透了剩下的道途該如何走？”

蘇奕眼神浮現(xiàn)出一絲譏嘲，“那我不妨來猜猜，你這條道途，還是要視我為證道契機，對否？”

白衣三世佛沒有否認(rèn)。

他輕嘆道：“世事無常，造化弄人，我所求的道途，或許和你第一世不同,卻也稱得上殊途同歸。區(qū)別只在于，你那第一世擁有輪回，而我……則沒有?！?

聲音中，難掩遺憾。

這的確是他的心聲。

以前也從不曾跟人談起過。

但，面對此時此刻的蘇奕，他自不屑再遮掩什么。

這番話中,已等于直白地告訴蘇奕，他這一條道途，只缺輪回！

蘇奕一聲感慨，道：“怪不得無論前世，還是今生，你一直視我為敵?！?

白衣三世佛嘆道：“這就是大道之?dāng)?，為求吾道，不得已而為之?！?

“不得已？”

蘇奕忍不住一聲哂笑。

白衣三世佛也笑了，“你可以不當(dāng)真，我也只是說說，談不上肺腑之，起碼也不算假話?！?

蘇奕哦了一聲，抬眼看了看天幕，忽地道：“外界的變數(shù)，已救不了你，接下來你想做什么？”

白衣三世佛沉默。

他知道，蘇奕已經(jīng)沒有耐心，決定要攤牌了。

半晌，白衣三世佛反問，“道友打算如何做？”

蘇奕隨口道：“給你兩個選擇，其一，給你一個有尊嚴(yán)的死法，自我了斷，其二，我讓別人殺你?！?

白衣三世佛心中一沉，意識到蘇奕是真正看穿了自己的意圖。

他眼神盯著蘇奕，“我若拼死一戰(zhàn)呢？”

蘇奕笑起來，“既然我已看穿了你的意圖，你覺得，我還會給你死在我劍下的機會？”

白衣三世佛一聲苦笑，“師尊他老人家……可真是害苦了我！”

蘇奕拎起酒壺又喝了一口，“念在你我還能聊得來的份上，我才讓你選，得珍惜。”

白衣三世佛嘆道：“我如今欲求一死，竟得不到道友親手相送，世間荒誕之事，莫過于此?！?

蘇奕似想起什么，也感慨道：“當(dāng)年，我親手殺了你那些業(yè)障心魔，讓你一舉融合三世身，如今，豈會再給你這樣的機會？”

白衣三世佛沉默許久，就像徹底想開了一樣，神色間浮現(xiàn)一抹釋然，點頭道：“明白了，倘若我再忸怩作態(tài)，反倒顯得氣魄太小，放不下這一場生死成敗之事?！?

說著，他收起手中金色戒尺，整了整僧衣，長吐一口氣。

一瞬，他整個人像徹底放松下來般，跏趺而坐于虛空之中，眉梢間流露出一種從未有的疲色。

“道友能否跟我講一講，你從三世法中，究竟看到了一些什么？”

白衣三世佛問。

蘇奕瞥了他一眼，“你先說說，今日此戰(zhàn)，又有多少目的?！?

白衣三世佛坦然道：“于我個人而，有三個目的?！?

“其一，殺道友，奪輪回?！?

“其二，若殺不死道友，便在生死對決之中，謀一個死在道友手下的機會。”

“其三，不管此戰(zhàn)生死成敗，亦當(dāng)與道友好好作別，如此，心中不留遺憾?！?

蘇奕眉頭微皺。

第一個目的，好理解。

第二個目的也勉強可以理解。

第三個目的就有些反常了。

半晌，蘇奕才說道，“想殺了我，又想死在我手中，生與死，皆和我有關(guān)，可你真的確信，能借我之手，踏上你所求的那條道途？”

白衣三世佛微微搖頭，“這樣一條道途，古今未曾有人走過，我自無法確信?！?

蘇奕想起今世自己所走的道途，想起每一次突破所經(jīng)歷的古怪和反常，不免心有觸動。

白衣三世佛繼續(xù)道：“但，我看到了希望，若能成功，以后這命運長河上也好，命運彼岸也罷，除我佛門之外，一切道統(tǒng)必將煙消云散！”

說著，他眉梢間浮現(xiàn)一抹睥睨之意，“到那時，天下修行之法，皆為佛門傳承。

天下有生靈之地，必有梵音佛聲回響。

天下修行之輩，永世頌揚我名！”

白衣三世佛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這才是真正的天上地下，唯吾獨尊！”

蘇奕想起，當(dāng)初在萬劫之淵的時候，無寂佛就曾談起三世佛的大道宏愿。

三世佛要以自身之佛法，主宰過去、今世、未來，以自身之道，統(tǒng)馭諸天萬道。

要讓這天上地下，皆化為佛國凈土！

當(dāng)時，連蘇奕都驚訝不已。

而今，聽著白衣三世佛親口說出，蘇奕則感受到不一樣的意味。

這也勾起了蘇奕的好奇，道：“我若親手殺了你這剩下的兩具大道真身，等于毀掉了你畢生的大道根基和性命本源，當(dāng)真可以再活過來？”

白衣三世佛解釋道：“于我佛門眼中，人生于世，生與死便是幻與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