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斬三世身證道，一如道門的‘?dāng)厝g(shù)，儒門的‘殺身成仁’之理?！?
“斬了過去、今世、未來的‘執(zhí)我之身’，才能打破這三世的枷鎖，跳出過去、今世、未來的樊籠，凌駕于其上！”
談起自己的大道，白衣三世佛眉梢間泛起一抹從未有過的神采。
蘇奕訝然：“你曾鉆研過道、儒兩門的傳承？”
白衣三世佛微微一笑，“說句大不慚的話，我為圖謀這條道途，世間各大流派傳承，我?guī)缀醵加猩钊胙芯?，圖的便是融合百家之長，開辟出獨(dú)屬于我的那一條大道。”
蘇奕微微頷首。
凡世間卓絕之輩，哪個(gè)不是擁有大毅力、大恒心、大氣魄、大智慧之人？
且不論和三世佛之間的恩怨，只憑對(duì)方能和自己前世今生斗到現(xiàn)在，這世間又有幾人能做到？
“我一身大道博采眾長，若我以后凌駕三世之上，這天下哪怕只剩佛門一脈，那些修道者也能學(xué)到融合百家之長的大道奧秘。”
白衣三世佛輕語，“我?guī)熥鹫f，我求的是‘唯吾獨(dú)尊’的魔道，可我從不這么認(rèn)為！”
“由我開辟的道途，恰似海納百川，萬道歸宗，這樣的佛道，才稱得上世間無雙，才能普照眾生！”
他辭若鐘磬，字字鏘然，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種說不出的風(fēng)采。
那是一種大風(fēng)流。
是一位佛門天帝由內(nèi)而外顯露出的曠世神韻。
“可惜……”
旋即，白衣三世佛嘆道，“若無輪回，何談過去、今世、未來？我所求之道途，也注定是鏡花水月，空中樓閣。”
說著，他看向蘇奕，“道友，這就是我之前說的，你那第一世所求之道途，既然從輪回中入手，必也和我所求之道殊途同歸！”
蘇奕喝了一口酒，沒有說什么。
倒不是有意如此，而是他對(duì)第一世的道途并不了解。
同樣，既然連自己都不了解，那么三世佛所作出的推斷，也只能是揣測(cè)，無法進(jìn)行印證。
蘇奕自己都不得不承認(rèn)，三世佛所求之大道，的確稱得上曠古絕今。
讓蘇奕聽了之后，都不禁心生似曾相識(shí)的熟悉之感。
大道或許不同，但在求索道途上的認(rèn)知和經(jīng)驗(yàn)，則往往很相似。
許久，蘇奕道：“看來，你不是想死在我手中，而是想死在輪回之下?！?
白衣三世佛頷首道：“你一身道行，已融合輪回，死在你手中，哪怕這兩具大道真身被徹底抹掉，于我而，未嘗不是一個(gè)‘由死而生，幻滅如空’的契機(jī)?！?
“由死而生，毀滅如空！”
蘇奕在唇中重復(fù)了一下這句話，輕語道，“四大皆空，幻滅亦空，空空如也，故稱大而無量，如此，可打破三世身枷鎖，由此遁入空門。”
“我明白了，你所求之道途，核心在于一個(gè)‘空’字?！?
白衣三世佛怔了怔，神色難掩欽佩，感慨道，“善哉！”
和蘇奕對(duì)談大道，簡(jiǎn)直如飲醇酒，如聽天籟，如遇知音，妙不可。
至于楚山客、厄天帝之流，皆不足以對(duì)談！
“那……道友如何看待我這條大道？”
白衣三世佛面露一絲期待。
蘇奕想了想，道：“小道罷了?！?
白衣三世佛愣住。
正因他視蘇奕為能對(duì)談的大道知己，當(dāng)聽到這寥寥四個(gè)字的評(píng)價(jià)時(shí)，心中忽地涌起難的……憤怒！
“何解？”
白衣三世佛眼眸盯著蘇奕。
蘇奕面露追憶之色，道：“無寂佛當(dāng)初答應(yīng)把三世法傳承交給我時(shí)，曾請(qǐng)求我一件事，希望我有朝一日和你分生死時(shí)，給你一個(gè)‘回頭是岸’的機(jī)會(huì)。”
白衣三世佛聽罷，不禁愣在那，喃喃道，“什么回頭是岸，我與他大道不同，何須回頭？我……又何須他向你求情來……活命？”
旋即，他皺眉，冷冷道：“道友，你說這些和我的道途大小又有什么關(guān)系？”
蘇奕淡淡道：“于我眼中，無寂佛才是真正的得道高僧，才愿意跟你談這些，至于你的道途大小……也罷，我就告訴你。”
說著，他眼眸看向白衣三世佛，“一身道途，皆在外求，皆在我身上，你之生死幻滅，皆由我來執(zhí)掌，這樣的道途，也配叫……大道？”
白衣三世佛如遭雷擊，臉色變幻，呆滯在那。
皆在外求！
生死幻滅，亦不由己！
小道罷了！
那每個(gè)字，就如世間最犀利的劍鋒，鑿穿白衣三世佛的心境防線！
他身影都微微顫抖起來，神色明滅不定，徹底失態(tài)了。
因?yàn)樗约呵宄K奕這番話并非故意貶低和詆毀，而是一針見血地刺破了他一身道途的真正缺陷處！
最后，蘇奕仰頭將壺中酒飲盡，自語般說道，“真正的大道，不該如此??！”
轟！
白衣三世佛腦袋嗡的一聲，心境像被徹底擊碎。
下一刻，他艱難起身，身影踉蹌?chuàng)u晃，抬起手顫抖著指著蘇奕，慘然笑道：“我明白了，你殺不得我，又不甘心讓我活下來，便與我論道，壞我道心！”
說話時(shí)，他一身生機(jī)如潮水般飛快消褪，整個(gè)人的神采都在變得暗淡。
恰似佛龕前的一盞青燈殘燭，即將熄滅。
「寫這一章的三世佛時(shí)，猶豫許久，修修改改，莫名其妙有點(diǎn)不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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