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伙計奉命親自去對面買了幾匹棉布回來。
而在鋪?zhàn)拥亩?,盧韶正心神不寧地來回踱步,等待著手下人帶回來的消息。
“二郎,依我看您大可不必如此憂心?!闭乒癖R安勸慰道,“王記那邊聲勢造得再大,八成也是雷聲大雨點(diǎn)小。”
“等他們那幾百匹用作噱頭的便宜貨賣完,不是立刻抬價,就是借口斷貨?!?
王安在棉布生意上搞出的驚人動靜,盧韶和盧安自然早就看在眼里。
按理說,一個是新興的棉布,一個是傳統(tǒng)的麻布,兩者井水不犯河水。
好比一個賣山珍海味,一個賣粗茶淡飯,客源不通,本不該有什么沖突。
可一旦山珍賣出了白菜價,那情況就徹底變了。
這就好比,上等絲綢賣一百文一匹,對只賣二十文的麻布沒影響。
可要是絲綢也降到二十文,甚至更低,那對麻布生意就是毀滅性的打擊。
“那個王安,我與他打了十幾年交道。此人學(xué)問平平,但生意場上的心計卻是一等一的?!?
“況且這幾年我們盧家與王家明爭暗斗從未停歇,難保他不會借此機(jī)會,設(shè)個圈套狠狠踩我們一腳?!?
盧韶的看法比盧安要深遠(yuǎn)和悲觀得多。
不幸的是,他的預(yù)感往往很準(zhǔn)。
“二郎,盧掌柜,布買回來了!”
伙計腳程很快,沒讓樓上兩人久等,便捧著幾匹嶄新的棉布?xì)獯跤醯嘏芰松蟻怼?
“情況如何?他們可有什么限制購買的說法?”
盧安看都沒看那布,劈頭就問出了自已最在意的問題。
“回掌柜,全無限制!您想買多少都行。若是量大,他們還讓直接去大唐交易中心洽談更低的批發(fā)價呢!”
這伙計顯然沒領(lǐng)會到盧安問話背后的焦慮,反而頗為得意地匯報著自已的發(fā)現(xiàn)。
“不止如此,我還特意問了他們的伙計和賬房,是不是真如廣告所說,三天之內(nèi)不記意就能退。”
“他們口徑一致,都說只要布沒弄臟弄壞,不耽誤再次出售,隨時可以全額退款。當(dāng)然,您要是已經(jīng)裁剪成衣裳了,那肯定是不給退的。”
伙計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柄重錘,敲在盧安的心上,讓他愈發(fā)不安。
但他仍存著一絲僥幸,一把從伙計手里奪過布匹,扯開一段,湊到眼前仔細(xì)端詳。
布料的紋理細(xì)密均勻,幾乎看不出紗線的痕跡。
那匹原色的棉布,觸感柔順軟滑,比他們最好的麻布手感還要勝過幾分。
再一聯(lián)想到那個低得離譜的價格……
盧安只覺得一陣寒意從腳底升起,遍l生涼!
“你們可曾打探到,太原王氏究竟備了多少存貨?按他們這個賣法,能撐多久?”
一旁的盧韶強(qiáng)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深吸一口氣,沒有當(dāng)場失態(tài)。
這些世家出身的子弟,大多時侯都極重儀態(tài),輕易不會將怒氣形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