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希很忙,很忙很忙,照辛達夷的話,老子還沒看清丫,丫嗖一下就不見了。丫以為自己是內(nèi)褲外穿的蘇泊曼啊,那孫子擱中國就一影響市容。
希攤手:“我上午兩場主持,下午完成三百張的封面,晚上還有seti,娃,不是哥不陪你玩兒,實在是沒那個精力?!?
抬腿,剛想嗖一下再飛走,被辛達夷一撲,抱住了大腿,聲淚俱下:“希你丫不能這么不厚道啊,兄弟這輩子就求你這一次!”
希:“放手。一個月前你說過一模一樣的話?!?
辛達夷說:“上次老爺子死活不給我創(chuàng)業(yè)資金,我是被逼得沒辦法了才找你借的?!?
希冷眼:“誰讓你天天拍胸脯拍得梆梆響,爺我一定進機關(guān),爺我一定光耀門楣,爺我一定要讓別人知道我是你孫子而不是你是我爺爺。我要是你爺早抽死丫了,說過的話就是個屁!”
辛達夷訕訕:“不都是人妖勸我嘛,他說最近建筑公司大有可為。反正我們專業(yè)學(xué)的都是這個,做好了一樣掙錢,一樣出名,還不用領(lǐng)著死工資看人臉色不是……”
希踢他:“我懶得理你們那點兒破事。去去去,別拉我褲子,有什么話直接說,什么時候跟陳倦一樣婆媽了?”
辛達夷很婉轉(zhuǎn)地星星眼,看著希比上帝還上帝,特誠懇:“美人兒,能幫我們做個宣傳嗎?下個月公司就要開業(yè)了?!?
希:“你讓我戴個黃帽子穿著藍制服給你們建筑小組招商,你他媽下一步還用不用我陪人喝酒?”
辛達夷:“靠,老子是那種人嗎?就是指著你有名積點兒人氣回頭客。你別把人想得都跟陸流、溫思莞一樣心眼忒多!”
希嘖嘖:“你真看得起自己,那倆早就修煉成蜂窩煤了,你跟人是一個噸位嗎?”
辛達夷揉頭發(fā),憨笑:“那你是幫了?”
希獰笑:“看心情看時間看酬勞?!?
辛達夷打電話:“阿衡啊,我跟你說個事兒……”
??龋骸懊魈煜挛绾筇焐衔?,我就這兩塊兒時間?!?
辛達夷歡天喜地:“哦,是三姐啊不是阿衡,三姐您天津話說得真好聽,您問我找阿衡什么事兒?嘿嘿,沒啥事兒,就是想她了。對,我是她兄弟辛達夷,我們在n上聊過的,對對對,回見哈。”
希咬牙:“靠,卑鄙到這份兒上,算你狠?!?
阿衡一直習(xí)慣在學(xué)校的公共電話亭給希打電話。其實,通常大概基本上都是希在不停balabala,阿衡只是附和,然后不停地向投幣口投幣,認真聽他說。
有時候,他說的話她大多記不清楚,后來回想,只剩下,自己不停投硬幣的聲音。
叮,咣。
藏在小小的電話匣子中,清脆的,載著溫柔,綿長。
他說:“想你了?!?
阿衡無意中透過電話亭,看到了曾經(jīng)親密的顧飛白和杜清散步在悠長悠長的學(xué)院路上,心中感慨原來物是人非是這么個意思,然后呵呵仰著小臉對電話那端說:“我不想你?!?
“不想你,天天都打電話,你煩死了你。”
天氣變暖了許多,江南漸漸復(fù)蘇,鳥語花香。
希的手機有些日子打不通,算算時間,好像是給達夷的公司做一個case,應(yīng)該是沒空理她。
可是之前,希無論是在做什么都會接聽的,阿衡想了想,覺得似乎奇怪了一些。
她打達夷的電話,統(tǒng)共四次,前三次沒人接,第四次倒是通了,問達夷見希了嗎。他卻支支吾吾了半天,說是希發(fā)燒了。然后聽見嗤嗤啦啦的聲音,應(yīng)是有人搶走了電話。
是希。
聲音還好,就是帶著疲憊,他說:“阿衡,我沒事兒,就是發(fā)燒了,手機這兩天沒帶?!?
阿衡問他:“你發(fā)燒了?只有發(fā)燒?”
希嗯了一聲,說:“我已經(jīng)好了,這會兒有點困,補一覺,明天給你打電話?!?
阿衡松了一口氣:“噢,那你好好休息?!?
掛了電話,她拿著申請表,一陣風(fēng)跑到李先生的辦公室:“先生,我想要報名參加志愿者小組?!?
那會兒,正傳播著一種全人類的傳染性的頑固型的病毒,世界衛(wèi)生組織還沒定個好聽的學(xué)名,西方已經(jīng)開始大面積爆發(fā),當(dāng)時中國南方初露端倪。
身為南方學(xué)術(shù)領(lǐng)頭羊,z大醫(yī)學(xué)院女教授李先生申請了一個科研小組,專題研究這種病毒,預(yù)備帶學(xué)生到輕癥病房親自觀察。院里報名的人很多,倒不是不怕死,就是跟著李女士一同出生入死,以后保博交換留學(xué)就有著落了。
阿衡很爭氣,期末年級排名又一路飆回第一,也算有了資格。只是李先生看見她,直搖頭嘆氣:“哎,現(xiàn)在的孩子,怎么功利心一個個這么重?”李先生對阿衡有固有的壞印象,所幸,得意門生顧飛白沒有一條路走到黑。
阿衡抬眼,清澈的目色,訥訥:“先生,我們?nèi)?,是要照顧那些因為發(fā)燒得肺炎的人嗎?”
李先生皺眉,說:“不止這些,重點是研究病毒?!?
阿衡有些尷尬,低聲:“先生,我確實是目的不純,也確實沒有想要研究出這是個什么病毒。我只是想要照顧那些病痛的人,不知道可不可以?”
李先生微愣,卻緩了顏色:“為什么?”
阿衡摸摸鼻子,說:“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是個沖動,呃,先生,您知道沖動吧,就是很想很想認真做一件事?!?
李先生笑:“一定有源頭的?!笔樟松暾埍?,揮揮手,讓她離去。
然后,阿衡想啊想,這沖動還真是……莫名其妙。
希發(fā)了燒,她離他甚遠照顧不到,便想要照顧和他一樣生病的人。好像,她這樣盡心了,別的人也會同樣盡心照顧她的先生似的。
唯愿,人同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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