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流西打斷他:“我們已經(jīng)知道了,阿禾被裝進(jìn)了酒桶里是嗎?你把她帶去問了這么久的話,問出什么來了?”
趙觀壽說:“我什么也沒問出來,阿禾……舌頭被割了?!?
葉流西頭皮發(fā)緊,覺得耳邊像是有什么炸開,噼里啪啦。
她希望是自己聽錯了,但看趙觀壽的表情,又看阿禾那副模樣,也知道不會是作偽,一時間胸口堵得厲害,問他:“那你帶她來干什么?”
趙觀壽有點(diǎn)無奈:“進(jìn)屋說吧。”
***
進(jìn)了屋,關(guān)上門,一行人圍坐桌邊,丁柳心里難受得很,給阿禾遞紙巾,阿禾沒接,她只好縮回手,過了會,眼圈一紅,自己用上了。
阿禾只比她大了三四歲吧,這么年輕,長得也秀氣,前兩天她還幸災(zāi)樂禍地駐足看阿禾和肥唐斗嘴,覺得兩個人沒準(zhǔn)能成歡喜冤家,臆想著肥唐萬一真和阿禾好了,以后家里肯定吵個天翻地覆……
怎么會這樣呢。
丁柳拿紙巾捂住眼睛。
趙觀壽清清嗓子,大聲說了句:“葉流西就在這里,你有什么話,現(xiàn)在可以說了?!?
阿禾淚水未干,忽然開口,發(fā)出的是跟趙觀壽一模一樣的聲音:“葉流西就在這里,你有什么話,現(xiàn)在可以說了?!?
葉流西猝不及防,心里打了個突,盯住趙觀壽:“這是怎么回事?”
趙觀壽壓低聲音:“蝎眼通妖,這是‘代舌’,跟水眼差不多,江斬可以通過它跟你講話,我問不出來肥唐的消息,是因?yàn)榻瓟刂v明了只跟你說話?!?
過了會,阿禾又說話了,她目光呆滯,嘴里卻不斷發(fā)出聲音,還是男人的聲音,這場景,叫人毛骨悚然。
聲音是江斬的:“葉流西,這一年,你過得不錯?。俊?
葉流西說:“肥唐呢?活著還是死了,人全還是不全,不說清楚,我們也就沒必要往下聊了?!?
她等了好一會兒,才聽到江斬的回答:“放心吧,全得很,畢竟我想拿他換東西。當(dāng)然了,你沒興趣換,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葉流西說:“那要看你換什么,你要換黑石城,一時半會,我也做不到?!?
江斬大笑:“黑石城,我會自己打,趙觀壽的腦袋,我也自己砍,這兩點(diǎn),不會讓別人代勞……”
昌東留意去看趙觀壽,江斬的那句話,或者說是阿禾嘴里復(fù)述出那句話時,趙觀壽擱在桌面上的手下意識攥起,指節(jié)泛白,眉毛下垂,眼睛微微瞇起,嘴角一側(cè)不自然地抬起。
典型的憤怒、厭惡還有輕蔑。
羽林衛(wèi)和蝎眼的對立,倒確實(shí)是真的。
江斬繼續(xù)說下去:“我聽說,你手里有獸首瑪瑙?”
葉流西明白了:“你想拿肥唐換獸首瑪瑙?”
江斬說:“不愿意換我也理解,畢竟是那么貴重的東西……”
葉流西打斷他:“那你可就不了解我了,那玩意兒,我可從來沒放在眼里?!?
她說的是真話:在關(guān)外,獸首瑪瑙是她找回過去的重要線索,不會賣;在關(guān)內(nèi),獸首瑪瑙是叛黨覬覦的不祥之物,不能賣。
脫不了手,就只是個物件而已,開始塞包里,后來扔昌東車上,她都懶得拿出來看。
她這么漫不經(jīng)心,江斬反而生了疑:“你手里的獸首瑪瑙,不會是假的吧?”
葉流西冷笑:“你這么說就沒勁了,我懷疑你手里的肥唐是假的了嗎?瞻前顧后畏首畏尾,我看你也做不成什么大事?!?
江斬一時語塞,頓了頓問她:“怎么換?”
葉流西說:“這個應(yīng)該是你安排好了通知我吧?不過先說好,全換全,整換整,肥唐得是完好的,不缺胳膊少腿,不被人下什么有潛伏期的毒,不然的話,我可不敢保證你收到的獸首瑪瑙是斷成幾截的?!?
江斬沉默了一下:“你對獸首瑪瑙就這么不珍視?”
“既然決定換給你了,就是你的東西,我吃飽了撐的珍視你的東西?”
江斬居然笑了:“好,你把那個女人留在身邊吧,想好了怎么換,我會通知你。不過下一次,我可不希望有條老狗在邊上旁聽。”
趙觀壽臉色鐵青,不發(fā)一,葉流西看了他一眼:“趙老先生,那阿禾,我就先留下了?!?
說著示意丁柳:“柳,帶阿禾回房里去,你別的事兒不用干,好好陪她就行?!?
她怕阿禾想不開。
丁柳猜到了,她走到阿禾身邊,攙她起來,低聲說:“跟我走吧?!?
語氣溫柔得像個小姐姐。
趙觀壽一直目送著丁柳她們回房、關(guān)上門,這才臉色凝重地開口:“葉流西,你不會真的把獸首瑪瑙交出去吧?你知道獸首瑪瑙的來歷,江斬決不能得到這個東西。”
葉流西瞥了他一眼:“我的東西該怎么用,好像是我做主吧?”
趙觀壽一時氣結(jié)。
靜默之中,昌東輕輕笑起來。
“趙老先生,你安排流西回來,派人在荒村蹲守,大張旗鼓迎接,又找人給流西測無字天簽――打開天窗說亮話吧,目的到底是什么?一再隱瞞的話,就顯得別有用心了。”
趙觀壽雙唇緊抿,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話。
“南斗破玉門,明明葉流西才是獸首瑪瑙的主人,不知道為什么冒出個江斬,勢力還迅速壯大?!?
“兩害相權(quán)則其輕,江斬跟羽林衛(wèi)早已勢成水火――我們希望流西小姐殺江斬,接手蝎眼,這樣兩全其美,一來蝎眼不再作亂,二來以后我們還可以把蝎眼整編入羽林衛(wèi),消一場禍患于無形,不知道流西小姐意下如何啊?”
葉流西看了他半天,越想越覺得滑稽好笑:接手蝎眼,四個字,說得真輕松。
她一時忘記了自己也是嘴上打打萬里河山:“不好意思,我這個人格局很小,沒事就喜歡談個情說個愛,做做小生意擺擺攤什么的,我不喜歡打打殺殺?!?
趙觀壽站起來,居高臨下看葉流西。
“流西小姐好好想想吧,可不是我們拉你馓嘶胨閽緹馱謁醒肓恕!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蝎眼要對付你,羽林衛(wèi)愿意支持你,你我就是朋友,互惠互利,何樂而不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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