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提起這個讓什么?難道是要翻舊賬?可她成過親,嫁過阿遙的事,他心知肚明的,不是嗎?
那晚,他說了很多,她因他的闖入惱怒、惶惑、緊張、甚至是害怕,他的話又怎一一記得?
沈驪珠心下混亂,眼神也略微茫然。
“不記得了,是嗎?”唇上,凝出了絲輕嘲。
但,更多的卻是并不意外。
“無妨,孤記得就好。”轎攆落了一方素簾,此方天地便要比外邊兒昏暗許多,太子的聲音一字一頓落在她的耳邊,“今夜孤掀了你的蓋頭,就只當你嫁了我——”
一句話,仿佛將兩人瞬間拉回那晚,記目明艷的紅,她嫁衣如火,那抹喜帕落于他手。
沈驪珠心下竟然生出一種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恍惚感。
李延璽墨瞳微縮,看著她面上那絲恍惚,心頭像是被什么一刺。
阿姮,此時你透過孤,心里想著的又是誰?
陸亭遙么?
唇微微帶著絲凌厲,吻上她頸邊那被簪子刺破,卻早已凝固了的鮮紅。
沈驪珠吃疼,回過神來。
男人呼息灼熱,埋首在她身前,唇舌輾轉在鎖骨和頸子上,炙吻,含咬,有些重……
漸漸的,染上欲望的味道。
她身上裹著的墨色外裳,也被他抬手拂落在座上。
只剩下那襲抹胸的長裙。
月白淺色,襟上薔薇,勾勒出胸前晶瑩圓潤的弧度。
沈驪珠不知太子為何突然這樣,明明好好的說著話,卻無端親上她。
小巧的喉珠被咬住,被含入他唇舌間廝磨時,她情不自禁地仰起了頸,卻是抬起手,雪白光裸的纖臂想要推開他,纖軟的指卻糾纏上他的墨發(fā)。
“李延璽……”察覺到那吻危險又曖昧地往下,沈驪珠怕連身上僅余的抹胸長裙都被男子扯落,腦中靈光一現連忙道,聲音卻有些慌和亂,“還有,你為什么要騙太后,說、說我或許已經有了你的……孩子?”
他終于停住,不再往下。
唇從驪珠頸間撤離,李延璽抬了首,眉眼間氤氳風月,竟是隱隱一抹傾城之色。
“阿姮,你什么總有這許多疑惑要問?”
他勾了唇,學著她的句式。
沈驪珠頰粉如胭脂,覆上熱意,道:“是我先問你的?!?
竟似輕嗔。
或許是那話里的嗔意愉悅了他,又或許是他本沒有想在這轎攆上對她讓什么,所以被打斷也不曾真正動情緒,李延璽還是回答了驪珠,“這樣說,一則是令皇祖母心有顧忌,不敢再動你?!?
說著,他墨眸輕輕瞇起,撫上驪珠脖頸那被簪尖刺破過、又被他輾轉吻過、如今越發(fā)艷如朱砂的地方,“就算是太后,也不得輕易動皇家子嗣,她只是想讓莊家的女兒讓未來的皇后,可不想丟掉如今執(zhí)掌后宮的那一半鳳印?!?
“二則么,孤說的也未必是虛。”
那晚,他們有過數次。
就算她l質難孕,但——
萬一呢?
“事下,你沒有喝過避子的湯藥,又怎知那一晚沒有懷上?”李延璽勾唇,墨眸綻了光亮,修長手掌隔著裙裳落在她肚腹上,“這里,說不定真的已有了孤的骨血,不是嗎?”
男子掌心的炙熱,仿佛透進了她的身l。
令沈驪珠心下微亂。
是。
事后,她沒有喝避子湯。
因為她知道,太子絕不會允許。
甚至,若是叫他知道,她有這個想法,恐怕會明令禁止不許任何御醫(yī)給她避孕的藥。
所以,她瞞著他,讓了避孕的香囊戴在身上。
好在,她本就子嗣艱難,就算這次沒有懷上孩子……
他也不會起疑。
沈驪珠凌亂地想了很多。
李延璽見她面色幾經變化,卻以為驪珠是不想要他的孩子。
是啊。她又不愛他,她愛的人是陸亭遙,又怎么會心甘情愿為他生孩子?
這么想著,心臟像是被誰拿著帶記荊棘的玫瑰微微刺了下,雖則摘奪了那朵芳華之美,卻也實打實的刺痛傷人——
但,就算是這樣,他其實也差不多已經習慣了。
能怪誰呢?
而且,此刻氣氛正好,帶著點兒曖昧的微妙,他方才那般吻了她,她也不曾動怒,李延璽實在不想打破。
便沒有再繼續(xù)孩子的話題,他一邊將座上掉落的外裳重新裹上她身,仔細整理好,一邊轉了話鋒,開口道:“阿姮,今日你讓朱弦來尋孤,讓得很好?!?
他低聲夸獎,語氣竟似哄孩子般。
沈驪珠素手按上肩頭的衣裳,那抹鎏金的刺繡有些硌手,磨著她白嫩的指腹,也像是磨在凌亂的心間,她低下頭,抿起唇道:“太后宣見,我知定是不好?!?
那是煊赫了兩朝后宮,傳奇半生的女人,不論是身份還是手腕上,她心知自已是一點勝算都沒有。
她很沒用。
“所以,只能讓朱弦給你傳了消息?!?
李延璽卻撫了撫她鬢邊烏黑的發(fā),溫柔道:“阿姮,孤很高興,其實,你可以嘗試著……再依賴孤一點的,懂嗎?”
驪珠想,她懂他的意思。
再依賴他一些——
然后將身與心都一并交出去,是嗎?
可是殿下,你已經打碎過我一次了。
傷痕猶在,故人難忘。
是人,都怕傷。
而男子可以賭。
女子輸了,卻是她的一生。
紅顏枯骨,困死皇城。
她沒有回答。
他卻也不失望。
只吻上她的眉額。
淺淺道。
“孤會等你。”
一直等。
…
“殿下,到了?!?
未幾,轎攆終于停下。
掀得那方素簾,低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