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離了鳳儀殿,原是去了王嬪那里...
行昭感到一陣惡心。
王嬪面上一紅,眉梢一斂便就勢落了座兒,笑著拿話岔開:“怎么沒見孫貴人?昨兒她便沒來,今兒又躲懶?!?
“她身子骨有些不好?!狈交屎蠛喴赓W,抬眼不經(jīng)意地往窗欞外頭望了望?;剡^頭來笑了笑:“老二的婚事等過了夏就辦。秋天兒天氣好。新娘子穿得里三層外三層也不覺得太熱...”
“算算日子,那就和王姐姐的侄兒差不離的時候辦親事了吧?”惠妃接著后話,仰了臉,眉間有些妒意:“...王姐姐家世不顯,王大人靠著您從余杭小縣鎮(zhèn)里的縣丞做到了五品京官兒,如今還有福分和陳閣老做了親家,您這是托了二皇子的福氣啊。”
行昭猛地一抬頭,王家和陳顯陳閣老家做了親家???
兩個完全陌生的家族??渴裁茨茏羁斓販愒谝欢褍喝ィ?
自然是姻親關(guān)系!
二皇子的母族不能是八品縣丞,這些年皇帝明里暗里提拔王家,沒升王嬪位分,卻撥了五品的閑職京官給王父,學(xué)得文武藝,賣與帝王家,行昭看來這句話兒得改改,生個好女子,賣與帝王家!
二皇子一直都是熱灶,有嫡立嫡。無嫡立長,大周建朝幾百年。從來沒打破過,今朝誰是長?二皇子是長!所以安國公石家就算是側(cè)室也認(rèn)了,帝王的側(cè)室不叫側(cè)室,那也叫娘娘!
陳家長女板上釘釘嫁四皇子,陳家卻在拉攏王家,燒二皇子這門熱灶...
行昭終于能明白前世的爭儲奪嫡里,陳家和賀家為什么會成為最大的贏家了,老六沒心思爭雄,方皇后誰上都可以,前世沒有方祈入京這回事,方家安居西北不問中央。
二皇子一脈持續(xù)發(fā)力,老二是個不知譜兒的,陳家賀家在建朝之初便搶占先機,恃功而行,借新舊兩朝交替之際,鞏固勢力,光揚門楣,甚至把持朝政...
行昭手頭攥了把冷汗,民間有老仆仗勢欺主,把持家財,甚至有惡的扛起小主人便賣到了荒山野嶺去...
朝堂之爭何其兇險,二皇子遇事便是直線,算得過蓄謀已久的陳賀兩家?手上的權(quán)柄是空的,自己屁股下的龍椅是別人舍的,這不是一九鼎的君王,這是一個傀儡...一個傀儡能做什么?在允許范圍內(nèi)暴戾獨行,得過且過,這是二皇子最后的掙扎?
率真梗直的少年郎被一群心懷鬼胎的人架上了龍椅,最后變成了那個鬼樣子。
行昭半闔了眼睛,埋了埋頭,耳邊的王嬪還在柔柔慢慢地接著說后話。
“...高門嫁女矮門娶媳,陳閣老夫人喜歡王家娘子家教溫馴,出身清白...惠妃妹妹后話兒便說得不大對了,嬪妾是托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福,二皇子懵里懵懂一個少年郎,嬪妾是日日掛心夜夜憂心,就怕他一個不細(xì)心就壞了差事...若說福氣,還是淑妃娘娘的福氣最好,兒女雙全,六皇子處事穩(wěn)妥,歡宜公主也是個端端正正的小娘子,一雙兒女看在眼里,夜里都怕是要笑醒...”
說到最后,便扯到了兒女經(jīng)上。
惠妃沒有生養(yǎng)過,根本插不進嘴,手頭揪了揪帕子,蜀繡絲帕哪里能受重力,立馬就變成了一褶一褶的了。
行昭眼神定在那幾番褶子上,王嬪是個聰明人,有的聰明人明哲保身,有的聰明人激流勇進。
她從來也沒想到,王嬪瘦瘦小小的身子里還有這么大的出息。
話兒扯得遠(yuǎn)了,女人間一說話便發(fā)散得無邊無際,坐了約有半個時辰,向公公沉著聲兒,走得呼呼生風(fēng)地過來了,一將手撈起來,行昭便瞅見了一方明黃色的圣旨。
前頭的話兒太長又晦澀,行昭沒記住,耳朵牢牢地抓住了后面的一句話兒。
“...朕之長女歡宜公主,毓德佳滿,秀婉鐘靈,賜婚下嫁于平西侯方祈長子,擇吉日完婚,欽此!”
平西侯方祈的長子...
不是桓哥兒嗎?
要嫁給桓哥兒的不是胡蘿卜,也不是中寧長女,是....
是歡宜!
行昭頓時覺得這個世間活得真是太忐忑刺激了...(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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