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大夏說道:“為時已晚,食盒都提進去了,我們沒有下藥的機會?!?
陸纓拍著額頭,懊悔不已,“我要是早點覺察就好了,可以在湖畔酒家里找機會下藥?!?
丁巫安慰道“這種事誰能想到,不能全部按照我們計劃的走。“
陸纓平復了心情,吩咐手下,“馬上將此事飛鴿傳書,告訴陸大人?!?
陸炳收到信,心想幸虧我留了后手,把頭條胡同包圍得水泄不通,插翅難飛,當即寫了回信,要女兒鎮(zhèn)定,按照原計劃行事,他已經(jīng)準備后援。
到了一更,店里的燭光都滅了,看店的、守倉庫的都在臨時搭建的床鋪上睡下,或許是大雨天好睡覺,十來個在店里值夜的人今晚比尋常睡的早一些,大雨敲打著瓦片,很是催眠,連睡前例行討論了幾句女人,就呵欠連天,幾乎沾枕頭即睡。
吳典用陪著王老板吃了晚飯,提著殘羹剩飯,回到客棧,給了伙計幾個跑腿錢,要伙計把食盒送回湖畔酒家去,他果然不喜歡吃甜口的東西,只是為了討好王老板,胡亂吃了幾口。
陪領(lǐng)導吃飯,當然吃不飽,他就在客棧大堂里坐下,要了一碗鱔絲面、兩個蒸螃蟹。果然如汪大夏觀察的那樣,他長了個貓舌頭,喜歡吃生鮮水產(chǎn)。
機會來了。
廚房出菜的時候,汪大夏命暗探往鱔絲面里下了“蘭柯一夢”。
吳典用先吃完鱔絲面墊饑,然后慢斯條理的拿起蟹八件拆出蟹肉,享受美食,滿足自己的喜好。
吳典用是個吃蟹高手,吃完兩只螃蟹,還把分解的遺骸拼在一起,湊出完整的螃蟹。
最后,還喝了一杯溫好的黃酒壓一壓螃蟹的寒涼之氣,圓滿了。
吳典用打著飽嗝去樓上客房,客棧伙計已經(jīng)備好了洗澡水,澡盆旁邊還有一桶熱水備用。
吳典用脫衣,愜意的泡在澡盆里??赡苁呛攘它S酒的緣故,他覺得眼皮太沉,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他往脖子后面點了一塊澡巾,打算在澡盆里小憩片刻。
眼睛一閉,就是失去了意識,回到嬰兒般的睡眠中。
這一切都被躲在房梁上的暗探看在眼里。
吳典用中年發(fā)福,失去意識的身子從盆沿往下滑,腦袋就浸泡在水里了,還是沒有反應。
這個藥實在太猛了,下在食水里還能撐一會,直接下入鱔絲面中,一刻鐘就放倒了。
暗探怕吳典用被淹死,于是跳下房梁,將昏迷的吳典用撈出來,捆上的繩索。
與此同時,數(shù)支穿云箭射向天空,發(fā)出綠色的光芒,很快淹沒在大雨中,蹲守在北城各處的錦衣衛(wèi)開始行動,抓捕嫌犯,全部顆粒歸倉,無一漏網(wǎng)。
萬貨商行里,暗探給看門狗喂了幾根加了料的肉骨頭,放倒了,然后潛入店內(nèi),分頭去捉值夜的人。
一人捂嘴,四人負責綁人,除了有一個天賦異稟的壯漢驚醒反抗,立刻被控制之外,一切都很順利,這些值夜的人都在睡夢中。
地道里,幾乎全身都浸泡在水里的汪大夏挪開通往庫房的最后一個磚頭,地道里的水嘩嘩往庫房里流,汪大夏從洞里鉆出來,他拿出一塊藍色的螢石來照明,看到庫房里的東西,頓時驚呆了——全是各種火器!
而且不是自制的、粗制濫造的火器,木箱子上赫然寫著“王恭廠”。
王恭廠就是皇家兵工廠,專門生產(chǎn)火器,專門供給負責京城防衛(wèi)的軍隊。
所有的火器都需要火藥來發(fā)動,所以王恭廠常年儲備火藥千噸,極其危險,因而設(shè)在北京內(nèi)城西南角的棺材胡同里,是一處偏僻之地,四周是定慧寺,承恩寺,護國寺和圓洪寺四個皇家寺廟,閑雜人等不得靠近。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火藥味,汪大夏抹去額頭的冷汗,幸虧陸纓細心,考慮到地下庫房里很有可能藏著火器,她就要汪大夏扔掉火鐮等照明工具,將家中收藏的在黑暗里會發(fā)光的藍色熒光石給他。
萬一點燃火鐮,稍微有一點火星落在火器上,后果不堪設(shè)想啊。
這些火器一旦引燃爆炸,足夠?qū)⒄f貨商行掀翻!
洞里的水對于一倉庫火器而,簡直杯水車薪,根本解決不了危險。
雖然提前有所準備,汪大夏還是嚇得腿軟:我不能死啊,我要是死了,魏采薇將來就真的成寡婦了。
這時候外面?zhèn)鱽砬瞄T聲,“看倉庫的人已經(jīng)被我們綁住,可以開門的嗎?”
汪大夏趕緊跑到門前,說道:“快點把門打開,老子要出去!這庫里全是王恭廠的東西,老子一刻都不敢待了,你們不要拿著有火的東西,都退遠一點!”
還是命要緊!
門開了,汪大夏像個兔子似的竄出去。
最后要解決的就是疑是白蓮教教主趙全的王老板。
王老板住在吳典用的小院子里,陸纓親自下手,在雨聲的掩飾下,帶著錦衣衛(wèi)精銳用抓鉤牽著繩子翻墻入院。
陸纓先把在小院子里伺候王老板的老蒼頭綁走,此人蹲在一個小灶旁邊,爐子里燒著水,但是他已經(jīng)藥效發(fā)作,倒在地上睡暈過去,沒有及時往爐灶里添柴火,此時爐膛的火快要熄滅了。
陸炳派的援兵也將院子層層包圍,保管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萬無一失。
王老板的臥室在東廂房,東廂房的窗戶里透出燈光!
他今晚吃的是湖畔酒家的飯菜,所以世人皆睡他獨醒,是白蓮教唯一沒有被“蘭柯一夢”放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