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大夏把北城兵馬司、甚至憑著親爹的面子,把順天府衙門的差役都叫來支援,然而這個湖泊太大了,煙波浩渺,白天都一望無際,何況是大雨夜的晚上呢?
網(wǎng)是拉起來了,就是網(wǎng)眼太大,容易漏雨,此時又是夏末,湖邊的蘆葦蕩還有遮天蔽日的荷葉叢都方便藏人。
所以陸纓對汪大夏的這張網(wǎng)并沒有抱多大希望,只是試試看的態(tài)度,做了總比不做要強,她拼命的搖著船槳,借著一道道閃電,記住每一次閃電照亮湖泊時漁船的位置,朝著這個方向包圍而去。
錦衣衛(wèi)的八艘漁船上亮著一盞氣死風燈籠,所以能夠在也里始終保持包圍的陣型,朝著中間逃亡的漁船收網(wǎng)。
終于,陸纓的八艘船將漁船逼到了一塊在湖中心漂浮的如野韭菜般水生植物蔓延成塊的地方,船槳被水草的根部絆住了,漁船陷在一根根豎起的水生植物中,動彈不得。
陸纓說道:“白蓮教是邪教,蠱惑人心,騙取教徒錢財,我們錦衣衛(wèi)只誅首惡,不會傷普通教徒。
船夫,你只需把王老板交出來,錦衣衛(wèi)既往不咎,還會給你改名換姓,富貴一生。如果你執(zhí)迷不悟,那就是為虎作倀,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漁船沒有動靜。
軟硬兼施都不行,陸纓下令攻擊,“把船篷扒了?!?
八艘漁船射來八個虎爪般的鐵爪,爪子深深嵌進烏篷船的板壁,再用力一扯,船篷就像一朵蓮花似,一片片裂開了。
沒有烏篷,這艘漁船就像一只沒有殼的蝸牛。
剛好這時老天送了一道閃電,照亮積水潭,陸纓看見船上只有一個人,船夫坐在艙里,低著頭,脖子以下全是鮮血,居然割喉自盡了。
除此之外,船艙里還有一雙空鞋子。
天雷震震,陸纓意識到對方是調(diào)虎離山之計。
原來那兩排通往碼頭的腳印是故意引她搖著漁船去湖里追擊的!
王老板根本沒有跟著上船,是船夫?qū)⒁粚招犹自谑稚希褚粭l狗一樣在泥濘的路上爬行,這樣一個人就可以留下四個腳印,偽造出兩個人一起逃到漁船上的假象。
真是狡兔三窟啊,難怪錦衣衛(wèi)這十年在剿滅白蓮教上都沒有大的進展,這伙人實在太狡猾了。
陸纓說道:“飛鴿傳書給陸大人,白蓮教已經(jīng)收網(wǎng),唯有嫌犯王老板逃了,連夜復制他的畫像,全城通緝,明日所有城門都要戒嚴,仔細查每一個人出城的人。”
“還有,乘著現(xiàn)在宵禁,各個坊門關(guān)閉,把積水潭附近的街坊全部入戶查一次,把王老板的畫像給街坊們看,若能抓到此人,賞銀千兩,提供線索者,也另有獎賞?!?
做了亡羊補牢的措施,陸纓精疲力竭的躺在船艙上,她剛才忙于劃槳,兩條胳膊都快累斷了,把一件事做的完美怎么那么難呢?
明明占據(jù)了天時地利人和,那封神秘的舉報信、魏采薇的“神藥”助力、汪大夏一盾牌砸滅火炮引線的運氣,一次次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次次化險為夷,結(jié)果還是讓一條大魚,不,是鯨魚跑了。
怎么辦?我還可以做什么?
陸纓身體躺下,腦子飛快運轉(zhuǎn)著,想著對策,驀地,靈光一現(xiàn),她知道辦法了,說道:“上岸之后立刻把昏迷的吳典用抬到魏大夫那里,要魏大夫把他強行喚醒,我們好從吳典用嘴里逼問王老板的藏身之處、還有誰接應他?!?
與此同時,丁巫敲響家門,把魏采薇喚醒了。
其實魏采薇今夜根本無法入睡,她曉得今晚錦衣衛(wèi)收網(wǎng)白蓮教巢穴,上一世的慘劇在她腦子里反復閃現(xiàn):
萬貨商行被炸翻了,抓捕行動的錦衣衛(wèi)和北城兵馬司近乎全軍覆滅。
頭條胡同殃及池魚,京城冬天天干物燥,還有東北風,風助火勢,整條胡同被燒成廢墟,木百戶等人盡力叫醒住戶,還是有四個人被活活燒死,人間慘劇。
汪千戶被炸斷雙腿、背部燒傷、還被革職抄家、汪大夏在大雪天里和木百戶把重傷的父親抬出住了百年的汪府,汪千戶當晚醫(yī)治無效活活疼死、汪大夏揮刀自宮……
只是想想就心疼不已。魏采薇寬慰自己,這一世提前了六個月,又是多雨的季節(jié),還做出充足的準備,我要相信陸纓、汪大夏還有丁巫他們,應該不會再發(fā)生上一世的慘劇。
雖如此想,一顆心還是七上八下的,希望早一點天亮,結(jié)束上一世的浩劫。
聽到丁巫的敲門聲,魏采薇連忙披衣下樓開門,丁巫是趕著一輛馬車來的,他指著馬車里的吳典用,說道:
“王老板從小院地道跑了,那個房子平日是他住的,他是白蓮教四大傳頭之一,他一定知道下個藏身的巢穴在何處。現(xiàn)在需要你幫忙喚醒他。”
原來丁巫和陸纓心有靈犀,想到一塊去了,不等陸纓來吩咐,他就把昏迷的吳典用運過來求援。
陸纓看丁巫全須全尾,卻不見汪大夏陸纓,忙問道:“他們?nèi)四??地下庫房里的火器如何了?一定要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