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是陸纓的小名,出生在櫻花飛舞的春天而得名。
陸纓本想以武官的身份行禮的,但是嘉靖帝張口就叫她的小名,她就立刻改了,以女性晚輩的身份,行了一個福禮,“民女見過皇上?!?
陸纓穿著男裝,行著女子才有福禮,很是滑稽,把嘉靖帝逗笑了,“跟朕客氣什么,過來坐。”
太監(jiān)搬到一個繡墩,放在嘉靖帝的下手,陸纓一撩袍角,雙腿打開,就像蹲馬步似的,四平八穩(wěn)的坐在繡墩上,雖然行了女子福禮,但是舉手投足都是男性的慣常反應,坐姿也是如此。
嘉靖帝又笑了,仔細打量著她,“你父親少年時,依稀是你現(xiàn)在的模樣,你長的最像他——他現(xiàn)在身體如何了?”
原來是為了這事,陸纓說道:“父親行走坐臥已是無礙,藥已經(jīng)停了。衙門若無大事,就在家里歇著養(yǎng)身體,精神還不錯。”
“這就好。”嘉靖帝很擔心乳兄陸炳的身體,“這次為了抓白蓮教,他幾乎把命折在里頭,朕寢食難安,要他好生養(yǎng)身體。這一個多月來,朕都沒有征召他進宮,就是怕他太過勞累了,朕的江山,一日都離不得他?!?
陸纓說道:“謝皇上關心,父親恢復的很好,這個月就能進宮給皇上請安了?!?
嘉靖帝抬了抬手,“傷筋動骨一百天,還是要他好生休息,莫要掛念朕,朕一切都好。朕不喜歡繁文縟節(jié),連皇子都不要他們來請安,各自安生就好?!?
陸纓應下,其實她也不想讓父親進宮,萬一嘉靖帝又好心好意賜給父親仙丹,父親吃還是不吃啊!
陸纓永遠都不會忘記父親吃了嘉靖帝賜藥那□□她發(fā)火的樣子,雙目赤紅,在喪失理智的邊緣。
當年采處女經(jīng)血煉制烈性丹藥,導致嘉靖帝暴躁,瘋狂抽打宮女的臭道士已經(jīng)死了?,F(xiàn)在得寵的道士叫做藍道行,是內(nèi)閣大臣徐階舉薦的,他煉制的丹藥比較平和。
但陸纓并不相信,嘉靖帝吃了多年丹藥,身體已經(jīng)適應了,類似以毒攻毒,所以不顯,但是陸炳不一樣,他平日不碰這些邪物,以中風之軀服用丹藥,簡直就是催命。
嘉靖帝說道:“朕最近做夢,夢到初登帝位之時,在郊外行宮里,宮殿著火了,你父親把朕從火場里背出來。又夢到朕被那幾個賤人用白綾勒住脖子,不能呼吸,也是你父親進來解圍。”
“他就是朕命中注定的護身符,他生病不能進宮,朕有些不安,有時噩夢連連,你是他女兒,長的又像他,這幾日就在西苑當值,朕看到你,就像看見你父親一樣,或許就能安心了?!?
原來是把陸纓當成門神了,杵在在門口避邪。
只要沒父親的事情,怎么都好說。
陸纓連忙說道:“微臣定不辱使命。”
既然嘉靖帝以她錦衣衛(wèi)千戶的職位要求她做事,陸纓也就立刻改口,以臣子的身份接受君命。
當天,陸纓和汪大夏就留在西苑當值了。
汪大夏身在西苑,心在儲秀宮。人心不足,剛開始只是想離魏采薇近一些就心滿意足,現(xiàn)在就恨不得見上一面。
陸纓看穿了他的心思,說道:“你給我老實點,待在西苑不準動,否則就滾出宮去?!?
也許是心理上的作用,陸纓在西苑當值的第一天,嘉靖帝當晚沒有做噩夢,睡的安穩(wěn)。
選秀這邊如火如荼的進行著,每天都有人被淘汰出局。
李九寶經(jīng)過十天的淬煉,身上沒有了初進宮時的局促和小家子氣,就像真金似的散發(fā)著光芒,容貌驚艷、性格溫順、舉止大方有禮,儼然是秀女中的魁首,名聲已經(jīng)傳出了儲秀宮,在東西六宮嬪妃之間流傳著。
李九寶發(fā)誓一定要留在宮里,和陳經(jīng)紀互相守望。
而尚青嵐每一次都能以吊車尾的排名,驚險的和淘汰擦肩而過,勉強保持不出局。
到了九月,天氣一再轉涼,秀女們發(fā)了四套夾衣,比上一次更加精致,尚青嵐有了八套新衣,更舍不得被淘汰了,她還展望未來:
“下一次分發(fā)衣服,是不是有大毛的衣服?我喜歡灰鼠皮(也就是貂皮),等我攢兩套皮衣,帶回家里,給父親改成一件大毛的袍子過年的時候穿。父親穿上給人拜年,到處顯擺,讓人知道他有個好女兒。”
尚青嵐本著盡量從宮里多薅些好處再走人的心態(tài)堅持著過了一關又一關。每次搖搖晃晃的要從獨木橋上掉下來,卻最終還是站穩(wěn)了。
最后,儲秀宮還剩下四十八人,這四十八個秀女要面臨最后一關,也就是后宮之主盧靖妃的考驗。
嘉靖帝有過三個皇后,陳皇后和張皇后都被他給廢了。最后一個方皇后非常蹊蹺的死于坤寧宮火災,據(jù)傳是嘉靖帝命人縱火燒死方皇后的。
三個皇后皆下場凄涼,用刻薄寡恩來形容嘉靖帝再適合不過了。
盧靖妃是后宮目前活著的嬪妃中位份最高、也是唯一有兒子的妃子,還經(jīng)常被傳召到西苑伴駕,故,嘉靖帝把后宮交給她打理。
皇帝快二十年沒有踏入后宮半步,加上皇帝很喜歡盧靖妃所生的景王,對母妃早亡、且只比景王大一個月的裕王十分冷淡,據(jù)傳皇帝屬意景王為儲君,所以盧靖妃在后宮一九鼎,獨斷專行,在后宮有生殺予奪之權,雖無皇后的名分,卻有皇后的權力。
這一日,景王進宮,例行給盧靖妃請安,“母妃,兒子成親好幾年了,王妃和侍妾連個郡主都沒能養(yǎng)活。這次選秀,母妃得給兒子選幾個好生養(yǎng)的。兒子若能在三哥之前生個兒子出來,這儲位就穩(wěn)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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