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內(nèi)侍話說到這里就已經(jīng)非常明白了,只差沒把手沖陸卿伸出來,手心向上等他表示。
可陸卿就好像完全沒有聽懂那廝的弦外之音,甚至都好像沒有聽見對方的說話一樣,伸手從旁人那里接了韁繩,利索地翻身上馬,一夾馬腹,那匹馬便小跑著離開了。
祝余看符文符箓也只是沉默上馬,似乎主仆三人都沒有誰想要回應那內(nèi)侍的敲打,她便也一聲不吭,趕忙策馬跟了上去,走出去好遠也沒敢回頭看看那個內(nèi)侍回去了沒有。
過去她從不曾與內(nèi)侍這一類人打過交道,見都沒有見過。
父親祝成本就是個藩王,身份沒有高貴到非得養(yǎng)著一幫子內(nèi)侍在府中伺候的地步,有丫鬟婆子和小廝就夠了。
另外一方面,朔國崇尚的是孔武有力的健壯漢子,哪怕沒有一身好武藝,起碼得有一膀子力氣,打鐵也好,采礦也好,總得派的上用場。
像方才那個內(nèi)侍那樣軀干滾圓,四肢細弱,膚白無須,不陰不陽的人,在朔國從祝成到下面的百姓,就沒有人會拿正眼去看。
從上到下都不受待見的角色,自然也就無法在那片土地上存活。
不過就算之前沒有接觸過,不代表祝余對內(nèi)侍這種人毫無認識。
在她固有的認知里,這就是一群典型的投機小人,雖不能說內(nèi)侍皆無大義,只能說內(nèi)侍之中胸懷大義者鳳毛麟角,從古到今也湊不夠十根手指頭。
其余不用說,都是趨炎附勢之徒,不要說大義,恐怕就連一個“忠”字都講不好,仗著在君王身邊近身伺候,將朝中各方勢力估個高低,然后打著自己的算盤從中謀好處。
方才那內(nèi)侍的行說不好到底是不是偏著鄢國公那一派的,但至少他也不敢得罪那邊,話里話外分明在向陸卿要人情。
這樣的人,許他好處未必會落好,但是不買他的帳,就一定不好。
祝余看了看陸卿的背影,今天這一次隨他進宮,還真是收獲不小,得了滿肚子的疑惑。
四個人輾轉(zhuǎn)繞了很久,才到了一個僻靜胡同里,進了一間小院子,小院子里有一輛馬車,雖然不大,看著卻很華麗。
符文十分熟練地把四個人騎的馬套在馬車前頭,陸卿將祝余拉上馬車,從車里找了一個長紗帷帽給她戴上。
祝余戴上那帷帽坐下,白紗正好能夠?qū)⑺矶蓟\罩在里面,看不到身上的黑色勁裝,她也可以把臉上的皮面具摘下來,好好透透氣。
符文套車的功夫,符箓也沒閑著。
他不知道從哪里拿來了一壇酒,含一口在嘴里,又噴在馬車的簾子上頭,周而復始折騰了幾次,整輛馬車都散發(fā)著一股子濃重的酒氣。
處理好這些,符文符箓脫了身上的黑衣,露出早就襯在里頭的衣裳,將黑衣團一團當成墊子一樣坐在屁股底下,趕著馬車離開了那間小院,一路朝逍遙王府駛?cè)ァ?
這會兒已經(jīng)是午夜,雖說錦國并沒有嚴格的宵禁,但是到了這個時辰也不會還有什么人在外面游蕩,大街上空空蕩蕩,十分安靜。
行至一半的時候,老遠來了一隊巡夜的兵士,為首的看到有輛馬車駛過來,大喝一聲:“前方馬車是何人乘坐?為何深更半夜在外游蕩?!”
符文符箓誰也沒吭聲,趕著馬車繼續(xù)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