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紅塵2
“小姐?”這位阿飄站的遠遠的,對著林雨桐驚疑不定的喊了一聲。
嗯?
說實話,要不是四爺在后面撐著,林雨桐真想朝后退兩步。說實話,阿飄真不算是漂亮的生物。她僵硬著臉,臉是青的,嘴唇是黑紫色的。眼睛凹陷,呈現(xiàn)出來的形象似有似無的,很有些飄忽不定。
當然了,這位好似沒有什么惡意。
“你是……”能把自己叫小姐,這怕是認識原身的人。
之前林雨桐還問過四爺,原身的模糊記憶里,她是被她相公撿回來的,可四爺?shù)挠∠罄?,他壓根就沒出過家門。這中間又有矛盾的地方。反正古里古怪的事情多了,那些精怪的邏輯,人的思維是弄不懂的。只要不妨礙他們,他們也暫時沒有追究這事的想法。誰知道,這怎么突然就有阿飄來認親了。
見林雨桐不認識人,這阿飄朝這邊飄了兩米又急速遠退:“小姐,你不認識秋葉了?”
秋葉?
林雨桐不想騙人……不是,是騙鬼,但哪怕是原身,這會子給的答案也是一樣的:“不記得了!”
秋葉的身形又搖曳起來,緊跟著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說實話,這種哭聲,真的有些瘆人。再這么下去,好不容易找到的宅子也別想住了。會嚇到街坊四鄰的。她趕緊擺手,岔開話題:“……我腦子里糊里糊涂的,什么也不記得了……你既然認識我,那你告訴我,我是誰,你又是我的誰……”
秋葉哽咽著:“小姐,您是秋葉的小姐。小姐您是秀王府的三小姐,您都不記得了嗎?”
秀王府?
“我為何不在王府?”林雨桐先問道。
“王爺獲罪,王府上下,皆被斬首。只小姐不在京都,欽差趕來的時候,奴婢和小姐就藏進了花園的枯井之中……后來……后來小姐在井中突然不見了,我在井里等了七日,等不回來小姐,餓死了……”說著,又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可別哭了,真受不了這個身影。
她忙問:“那你是怎么找到這里的?”
“找?”秋葉搖頭:“……一到晚上,就能看到一處光華璀璨之地,猶如至寶出世,我控制不住的就想往這邊來……可惜,敢靠近這里的不多……我不敢窺視至寶,只好奇的看看,倒是叫我看清了您的容貌,您就是我家的小姐……我才敢上前來的……”
四爺?shù)哪罅四罅钟晖┑氖?,輕輕的搖搖頭。林雨桐猛的一個恍然,要不是四爺提醒,她幾乎都要相信了。m.biqikμ.nět
可這鬼說的話能信幾成呢?
有個詞叫什么?叫鬼話連篇!
她說的許是真的,許是假的。誰知道呢?
林雨桐能說啥呢?“你既然找來了,那就是咱們的緣分還沒斷。既然你依舊在枯井里,那這樣吧,我想辦法把你的尸骨找到,然后好好的將你安葬了,如此可好?”
她這話還真不是哄鬼呢,不管為什么來的,總得去看看。至少別老動不動的就往家里跑了。這鬼哭狼嚎的,老這么著,一條巷子的人都得瘋了。
秋葉瞧著溫順的很,福了福身就下去了。
而林雨桐呢,想起她說的那個一到晚上,就能看到一篇光華璀璨之地就心里發(fā)毛。要是秋葉止不住的想要靠近這里,那其他的飄們呢?
四爺就說:“鬼話嚇人!你信她?明兒先去看看?!?
饒是四爺?shù)脑捳f的很有道理,但林雨桐一晚上也睡的極不安穩(wěn),窩在四爺懷里都沒挪窩過。四爺看她就笑:“天不怕地不怕,嗯?”
話不是那么說的嘛。
四爺就看她:“以前總說,有些人比鬼可怕。惡人你都不怕,還怕鬼?”
這話味兒好像也不對。
算了,對不對的,林雨桐覺得都得去看看。得弄清楚一件事,是不是一到晚上,自己就跟個燈塔似的,特別惹眼。
一大早的,吃了早飯兩人就出發(fā)。
秀王府具體在哪,很好打聽。就在清波門外,不過人家都說:“不要去那里……那里鬧鬼……”
這話我們信!真的!特別相信。
坐了船,得花一百個錢才能到清波門。路上,林雨桐和四爺就跟船家打聽這秀王府的事。其實這種事不用怎么打聽,猜也猜的出來,王府被抄,滿門抄斬,這除了謀逆,再沒別的可能了。
船家說的大致也確實是如此:“……朝廷封了那別院,剛開始還說要賣了,可惜沒賣出去就聽說開始鬧鬼了。好些進去偷著找寶藏的人出來都嚇病了,就再沒人敢進去了……”
還真不像個有人進去的樣子。
大紅的府門早已經(jīng)斑駁,門上貼著的封條也早不知道吹到哪里去了。只有當然貼封條涂抹的漿糊還有漿糊上沾著的紙,頑強的貼在門上。
荒草長的得有半人高,樹木的枝條橫七豎八的長著,正門這邊進不去,不過繞過去,圍墻基本都沒有了。不知道是不是墻上的轉(zhuǎn)沒人敲下來拉走自家用去了,反正瞧著是殘垣斷壁的,荒涼的很。
從這只留下墻根的墻上跨過去,看到的還就是一廢棄的宅子。
里面門窗都破敗了,能被人偷走的都偷走了,里面也幾乎是沒有什么家伙什了。兩人沒興趣進屋子,只沿著游廊,往深處去。據(jù)秋葉說,她在后花園的枯井里的。
其實這宅子的建的不錯,游廊兩邊種著竹子,這要是打理的話,穿行其中,夏日定是涼風陣陣。如今,沒人打理的竹子,尖細的竹枝伸到游廊里,稍微不注意,就要劃傷人。
正說要劃傷人呢,就覺得這些竹子瘋狂的搖擺了起來。跟狂風卷過似的……但林雨桐知道,這風不對。沒有兩邊的竹子都朝游廊刮的。
林雨桐剛要拉著四爺跑,卻被四爺拽住了:“你看……”
嗯?
剛才竹子不動的時候,還被竹子刮呢??涩F(xiàn)在兩邊的竹子都朝這邊瘋狂的擺動,卻沒有一根竹子一個枝條能傷到他們。
林雨桐心中打定,跟著四爺?shù)哪_步從這瘋狂的擺動的竹條種穿過,直到后花園,風采止住。
后花園,假山飛瀑,依舊如故,只是那本該是嬌貴的花兒,如今跟野花似的,隨意的長著,隨便的開著。
找了半天,才在后花園的角落里,找到一個小井。井口有多大呢,林雨桐感覺,五歲的孩子掉下去好像都有些困難的。就這樣的井口,能下去倆十多歲的大姑娘。
要是沒有第二口井的話,那個秋葉果然說的就是鬼話。
于是,又找了一遍,確定并沒有第二口井,林雨桐和四爺對視了一眼,看來是故意引兩人過來的。
林雨桐就故意說:“看來鬼話確實是信不得,咱么還是回吧?!?
四爺拉著她,兩人邁步要走,之前那口小井里飄出個人來:“小姐……小姐……秋葉確實是在井里的……只是這井被人動了手腳……”
她說的話,林雨桐一句都不信了。
白天,這秋葉的身形更是虛無,半身隱在井里,還是不停的做出遮擋太陽的樣子。
林雨桐冷笑一聲:“你看見了,你并傷不了我?!?
秋葉輕輕的嘆了一聲:“你并不是我的小姐……你是什么妖魔,我的小姐她去哪了?”
林雨桐一愣,原來如此,她以為自己把原主如何了,所以才如此的。她輕聲道:“我不知道,說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只是之前拜訪過得道高僧,她說了被人拘了一魂二魄。這些年我一直過的渾渾噩噩。后來高僧幫我做了法,可人是清醒了,卻也前塵往事盡忘……”
秋葉認真的看林雨桐:“被拘走了一魂二魄?”她一副沉思的樣子:“是不是變的憨傻,不知人事,不記過往……”
“是!”林雨桐看她:“你知道什么?”
秋葉緩緩的閉上眼睛:“這秀王府上下,果然死的都不冤枉?!闭f著,她跪下,整個身體虛無的就浮在井口的位置:“小姐,都是秋葉害了您,是秋葉害了您。您本是林家的三娘子,林家世代為官,書香門第。您上有父母,另有兄弟姐妹……小姐本是個極好的人,只是婚姻一道上,頗為艱難。奴婢偶爾聽的老夫夫人說話,才知道,小姐身為女子,生辰八字卻為純陽,那些不愿意結(jié)親的人家,都是怕家里的公子壓不住小姐您的命數(shù)。奴婢為小姐憂心,便……出門為小姐求姻緣簽,這才把小姐的生辰八字為全陽的事給泄露了出去。那時,奴婢真不知道那都是賊人的算計,只以為老道說有法子化解便真能化解,這才說動小姐出門,誰知這一出門,便再也沒能回家,咱們就被關在這府里……后來,官兵進來了,咱們害怕就假山的山洞里。可躲了三天,餓的不行了,奴婢出去找吃的,回來就不見小姐了……如今想來,小姐臨走失之前,已經(jīng)有些糊涂了,奴婢只以為您受了驚嚇,這才……您如今一說,倒也對上了。后來,我出不去,又不敢瞎跑,怕小姐回來找不到奴婢,就在假山里等啊等的,一覺睡起來,就成了如今這副鬼樣子,而我的肉身早已經(jīng)是一堆白骨了。這些年,我一個人守在這里,不忍看自己的尸骨,便躲在井里,月亮出來的時候便出來轉(zhuǎn)轉(zhuǎn)。奴婢說的話,您要是不信,可去京都去打聽。柳樹胡同第三家,便是林家的宅子。咱們家老爺?shù)拿M上元下道……”
林元道?
好吧!暫且記住這個名字。
還要問什么,她就看見秋葉的身形像是被什么東西拉扯著一般,瞬間就遠去,然后不見任何蹤影。
這是怎么了?
她扭臉就看四爺,就見四爺看著秋葉消失的方向愣神。
“怎么了?”她這么問。
四爺扭臉看她:“你沒看見嗎?”
看見什么?
“別嚇我??!”林雨桐一把拽住四爺?shù)氖?。四爺卻笑了:“原來黑白無常,并不是戴著高帽子吐著長舌頭的?!?
啊?
什么意思?
“秋葉被黑白無常拘走了?”不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看見了?”
四爺臉上帶著幾分自得:“兩人對我拱手,可見人家帝王……我做的還是夠格的。”
你做皇帝做的當然夠格了,四爺是誰啊,對不對?
現(xiàn)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應該關注的是:你能看見有些東西,我卻看不見。這才是重點好嗎?
其實今天秋葉說了啥,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一番試探之后,知道自己和四爺有什么能力,這個世界又是什么樣的。
既然真的是妖魔鬼怪神仙都有,那么這世道無外乎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只要不做壞人,愛出現(xiàn)什么出現(xiàn)什么去,跟自己沒啥關系。
這么一想,初來的那股子惶恐不安沒有了,心也跟著安定了起來。兩人繞到假山里,果然在假山的山洞里發(fā)現(xiàn)了一些尸骨的殘骸,該是秋葉的。
林雨桐翻了個匣子初來,裝起來,然后帶出去,安葬在離這個王府不遠,而且四爺也說風水還不錯的地方,給上了三炷香,送走了這個說不上是不止忠仆的秋葉。
不過,要不是掙扎著出來要問清楚她們小姐的事,她也不至于被黑白無常發(fā)現(xiàn)。
把人安葬了,叫她入土為安,也算是了結(jié)了一樁因果。
這么一想,林雨桐覺得,心里驀地輕松了一些。像是身上背著的包袱又輕了一些。要是按照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看來,原主不光是把身體給了她,把身上的因果也一并給了她。
把人安葬了,按照原來的路回去就繞的有點遠了,重新走了一條路,結(jié)果不遠處又看到一片荒廢的宅子。跟秀王府肯定不是一個。順著這條路過去,等到了大門位置,看到了上面快掉的仇王府的匾額。
仇王府?
這是什么府???
現(xiàn)在千萬別從腦子里翻那些歷史知識,有妖魔鬼怪出現(xiàn)的地方,歷史早被篡的不知道朝哪邊拐去了。
但這幾天,兩人大致也知道,這是個國號為宋的朝代。龍椅上那位皇爺也確實是姓趙,至于其他的,兩人就不知道了。
剛才碰到了什么,早被兩人忘在身后了,一路上還商量,這以后,路該怎么走。
他們并不知道,等他們走后,仇王府的墻頭上,搭出一個蛇頭來。蛇頭青綠青綠的,一雙眼睛看著兩人離開的方向吐了吐芯子,像是松了一口氣一樣。見那兩人并沒有要回來的意思,它蹭一下縮回了腦袋,搖身一變,成了一個一身青衣的少女模樣。她一臉的受驚過度,拍著胸脯子:“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龍威赫赫,這兩人可惹不得。
看來,還是別往城里去玩了,在這里冒著吧,外面好像有點危險呢。
這些四爺和林雨桐全然不知,到家之后,還在說著兩人的打算。
來了這地界,靠什么為生?先買點地佃出去,叫人看著也是有家有業(yè)的人了,不至于太叫人側(cè)目。至于以后,四爺說了:“我明兒出去打聽書院……”
呵呵!
要科舉嗎?
“對著龍椅上的能跪的下去?”林雨桐就問他。
四爺點了點她:“當年還去十三陵祭掃呢,有什么跪不下去的?”
也是!
后朝祭拜前朝皇陵,也不是什么新鮮事。
行!只要你心理沒障礙,就真沒問題。
當然了,四爺也不光是為了當官兒當官,“……既然那些東西,對官身有天然的敬畏,那這一層身份就是掩飾……若只是一般普通老百姓,那些東西見了咱們都得避諱,這不是明晃晃的告訴世人,咱倆身上有貓膩嗎?”
這么想,也對!
事情得一件一件的辦,又找了之前的牙儈,讓他找找看,附近有沒有要買田地的,五十畝一百畝的不拘。
江南的水田可不好買,拼湊了好幾戶,才湊夠了四十八畝,這也行了。分別佃個三戶人家,租子只收三成,是極便宜的。用了三天,就把事情給辦妥了。
四爺在第四天的時候,找了距離家里最近的一個書院,就去念書去了。
書院不大,是一位老夫子自己在家開的私塾。私人的宅邸三進的院子,撥出兩個偏院當校舍。四爺也不是真找那種名師,就是給自己找個地方,能把識文斷字這樣的本事拿出來的時候不叫人覺得突兀罷了。
選擇這里,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近。就在前面的巷子里,這家的后門跟如今住的院子只隔著五六十米的距離。
關鍵是,束脩還不貴,一年也就十兩銀子。
于是,四爺去上去去了。每天早上差不多天剛亮就得去,然后晚上天擦黑了才能回來。中間得卻專門送一趟飯。要是離得遠的,帶干糧也行。
那就送飯了。林雨桐現(xiàn)在是一點事也沒有,她之前還跟四爺商量,說以后要有幾乎弄些道家或者佛家的典籍功法也行啊,人不能這么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