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間隙
“我可以向真主立誓,給吳將軍治病的時候,沒想那么多!”色目人阿本立刻紅了臉,高舉起一只手抗議。
“老夫平生最不信的,就是發(fā)誓!”蘇先生又將拐杖在地板上頓了頓,冷笑著說道,“無論你打的什么心思,只要守我家都督的規(guī)矩,老夫才懶得跟你較真兒。可若是被老夫發(fā)現(xiàn)你敢壞了規(guī)矩,哼哼.....”
一邊笑,他一邊輕輕撇嘴,“老夫也不會管你是誰的信徒。反正老夫這輩子做的孽已經(jīng)夠下十八層地獄了,多被一個神仙惦記上,沒準(zhǔn)兒他跟閻王爺還能打起來,讓老夫白撿個大便宜!”
“噢,太可怕了!長者,您這是瀆神。我沒聽見,阿本剛才什么都沒聽見!”色目人阿本嚇得臉色煞白,一邊抹著汗,一邊嘟囔。
“好好看?。 碧K先生卻根本不在乎,杵著拐杖站起來,大步流星走向窗口。以他老人家現(xiàn)在的年紀(jì),根本用不到以拐杖代步??捎羞@么一根東西在手里,和沒這么一根東西在手里,感覺卻完全不一樣。就好像是諸葛亮的扇子和呂奉先的畫戟,往手里一抓,氣勢立刻就上來了。根本不用管嘴里唱的是什么戲詞!
色目醫(yī)生阿本被老先生的氣勢震得目眩神搖,不敢怠慢,立刻施展十八般“兵器”,給吳良謀來了個上上下下大檢查。再三確定之后,才又深深地吐了口氣,轉(zhuǎn)過頭,向蘇先生討好地匯報,“稟告長者,吳將軍的身上的傷口的確都已經(jīng)消了腫。朱都督提純出來的烈酒,比我們原來用的好十倍。他說的加大傷口透氣的法子,也的確收到了奇效。如果長者準(zhǔn)許的話,阿本愿意將這個法子寫入書中,讓后人皆傳誦都督之名!”
“只要是歌頌我家都督的,你盡管寫!”蘇先生將雙手搭在拐杖的包金獸頭上,滿臉嚴(yán)肅地回應(yīng),“但是那個蒸酒的法子,你們色目人不準(zhǔn)傳播出去,否則,老夫一旦發(fā)現(xiàn),就唯你是問!”
“明白。阿本明白!”色目醫(yī)生阿本連連點頭,“長者盡管放心。真正的穆斯林,除了醫(yī)生之外,絕不沾酒。不光不能喝酒,連釀酒,販酒的生意都不能沾,否則,必定會受到真主的懲罰!”
“神仙管的是死后,老夫管的是生前!總之,你等好自為之!這里如果沒什么事情了,就去別處忙吧!明天別忘了再來檢查一次!”蘇先生又笑了笑,霸氣側(cè)漏。
“是!長者請坐,阿本先行告辭!”色目醫(yī)生阿本唯唯諾諾地答應(yīng)著,將自己的家什收拾進(jìn)隨身箱子里,提著走了。蘇先生則杵著拐杖將他送到了屋門口,待其背影去遠(yuǎn)了,才回過頭,冷笑著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要不是都督護(hù)著你們,還想在城里開醫(yī)館?老夫連落腳地都不會給你們留!”
“他們得罪過您老么,您老怎地看他們?nèi)绱瞬豁樠??”吳良謀覺得好奇,轉(zhuǎn)過頭,笑著追問。
“你們這些小孩子懂什么?”蘇先生橫了他一眼,冷笑著解釋,“不花錢給你看病,白送藥材給你,還時不時登門噓寒問暖,自兩漢起,哪次神棍們鬧事不都是這個路數(shù)?!所謂開醫(yī)館,不過是做得更高明一些罷了。藥錢最后從哪來,還不是要著落在信徒身上?!老夫當(dāng)年做弓手時,每年不知道跟各路神棍.......”
說起當(dāng)年的弓手生涯,他才忽然又想起,自己現(xiàn)在是紅巾軍的人,某種程度上,也是神棍的一員。立刻覺得有些尷尬,輕輕嘆了口氣,繼續(xù)補(bǔ)充,“算了,跟你們說這些,你們也不懂。小孩子家家,記住咱們老祖宗說的話,敬鬼神而遠(yuǎn)之就是了!”
吳良謀是標(biāo)準(zhǔn)的儒家子弟,對怪力亂神原本就不怎么信。劉魁則跟他恰恰相反,逢神就拜,見廟燒香。玉皇大帝、如來佛祖和各路大仙都平起平坐,不分高低。所以這兩人聽了蘇先生的話,只是微微一笑,誰也不愿意再繼續(xù)刨根究底。
那蘇明哲卻被他自己的話觸動了心事,又輕輕嘆了口氣,低聲吩咐道:“佑圖剛醒,老夫也不多打擾你。最近半個多月來咱們左軍的一些事情,等老夫走了,你們哥倆慢慢說吧!老夫只交代一句,新軍是咱們這些人將來安身立命的資本。錢糧器械,老夫這里絕對優(yōu)先供應(yīng)。但你等也要爭氣,別辜負(fù)了都督的厚望才是!行了,你們聊著,老夫再去看看其他人去!”
說罷,又用拐杖戳了戳地面,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
“老爺子這是怎么了?!”吳良謀被說得滿頭霧水,望著蘇先生的背影,低聲追問。
“嗨,還不是被劉福通給鬧的!”劉魁迅速向外看了看,身手關(guān)住門,“紅巾軍老營那邊派人來了,封了都督一個大官兒。什么淮東大總管。李總管也升了一級,叫做江北大總管。再加上趙君用這個剛出鍋的歸德大總管,咱們徐州紅巾一家,現(xiàn)在弄了三個大總管出來。以后的事情,麻煩大著呢!”
“嗯?!什么時候的事情,都督怎么說?!”吳良謀愣了愣,眉頭緊鎖。自家都督升官進(jìn)爵是件好事兒。但一下子被升到與芝麻李、趙君用平起平坐的地步,怎么看怎么都透著一股子陰謀味道。并且是那種很沒水準(zhǔn)的陰謀,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出其中貓膩來!
“信使是前天晚上到的,據(jù)說一口氣都沒喘,在路上跑了三天三夜!”劉魁撇撇嘴,滿臉不屑?!芭芰巳烊?,居然一點兒累的樣子都沒有。還知道跟咱們都督討要紅包,討要酒肉和女人!”
“都督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