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個屁。都督直接告訴他,沒有這規(guī)矩。紅巾軍是來拯救百姓于水火的,不是來禍害老百姓的!”
“那信使怎么說?”
“他敢怎么說,趕緊跟都督賠罪,說他自己是說笑話唄?!敢多啰嗦一句,不用都督下令,弟兄們就把他丟到淮河里頭去喂王八!”
“嘿!”吳良謀撇嘴冷笑。對方肯定說的不是什么笑話,只是碰了個大釘子,自己給自己找臺階罷了。只是朱都督如此處理,恐怕那信使回去之后,不會說左軍什么好話。甚至在劉福通的面前搬弄是非都極有可能。
“都督肯定是把他給得罪了。但即便滿足了他的要求,咱們左軍也落不到什么好!”沒等吳良謀把其中利害想清楚,耳畔又傳來劉魁的聲音。有點失落,更多的是怒其不爭,“那劉福通,壓根兒就沒安好心。左軍一日定淮南,天下震動。緊跟著,李總管那邊就把宿州給拿了下來。然后趙長史瞧著眼熱,也親自帶兵出去支援吳二十二,把睢陽與徐州之間,位于黃河南岸的幾個縣城,全用火藥給炸塌城墻,一鼓而下。而劉福通劉大帥那邊,卻剛剛吃了個敗仗,連先鋒官韓咬柱都被也先貼木兒給抓去砍了!然后,呵呵,然后,就冒出了給咱們升官這事兒來!”
“哦,是這樣!趙長史操之過急了!”畢竟是名家弟子,吳良謀經(jīng)驗雖然少,腦子轉(zhuǎn)得可是一點兒都不慢。稍加琢磨,立刻就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徐州和睢陽之間的幾個縣城,早就人心惶惶。趙君用出兵去奪的話,即便不用火藥炸墻,也費不了太大力氣。只是這樣一來,宿州和徐州就徹底連成了一片,再加上個財稅重地淮安,芝麻李表面上所擁有的實力,隱隱已經(jīng)能和紅巾軍主力比肩。所以,也無怪乎劉福通會心生忌憚,想出這么一個分封諸侯的主意來。
其實對付這個計策,也非常簡單。書本中隨便翻翻,就能找到很多先例。只要趙君用和朱八十一同時表態(tài),告訴劉福通派來的使者,二人功微德薄,不敢愧領(lǐng)總管之職。愿意繼續(xù)在芝麻李麾下并肩作戰(zhàn)就行了。想必以劉福通的眼界,不至于連最基本的大局觀都沒有。會冒著跟徐州紅巾決裂的風(fēng)險,繼續(xù)強行推行他的分封之計。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趙君用和朱八十一兩個能甘居人下!對于自家都督,吳良謀非常了解,肯定不會辜負(fù)芝麻李的一番信任。但趙君用么?可就不敢保證了,從以往打交道的經(jīng)驗上看,那廝絕對不是個安分的主兒。
想到這兒,他忍不住又低聲追問,“都督呢,都督接受劉福通的分封了么?趙君用那邊怎么樣,有沒有派人過來通氣!”
“當(dāng)然沒接受!”劉魁笑了笑,撇著嘴回應(yīng),“咱們都督又不是傻子,豈能輕易中了別人的圈套?!他當(dāng)場把命人把淮東大總管印信封了,請信使帶回了潁州。但此事沒這么容易了結(jié),隨著信使來的,還有幾個明教的神棍,眼下正準(zhǔn)備在淮安城里設(shè)壇講法,廣招門徒。另外,趙君用那邊,打著支援淮安的名義,把吳二十二他們,也都從徐州調(diào)了過來。人馬已經(jīng)上了船,估計兩三天之內(nèi)就到了?!?
“將作坊呢,姓趙的把咱們左軍的將作坊怎么樣了?”聞聽此,吳良謀立刻大急,一把拉住劉魁的手,連聲追問。
“你這人,說劉福通用計對付咱們時,你不著急。這會兒,反倒擔(dān)心起一個將作坊來!”劉魁愣愣地看了他一眼,滿臉不解地回應(yīng),“放心!有咱們蘇先生這頭老狐貍在,將作坊還能被趙君用給吞掉?淮安城被攻破的消息一傳到徐州,老先生就打著運送軍械的名義,把工匠們一批批隨船運了過來。只有實在不愿意離開徐州的幾個,才留給了趙君用?!?
“那趙君用呢,他就眼睜睜放大伙走了?!”吳良謀又愣了愣,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放又能怎么樣?!”劉魁笑了笑,滿臉得意,“剛開始時,他急著去外邊立功闖名頭,沒顧上打?qū)⒆鞣坏闹饕狻5人麖耐膺吇氐叫熘?,肯走的工匠,連同家人都早走得差不多了。為了一個空殼子將作坊,他還不至于跟咱們都督翻臉。況且都督也沒虧了他,從淮安府庫繳獲的鹽稅銀子,可是直接給他分了二十萬兩過去!”
二十萬兩買回吳二十二等人,還有左軍的將作坊,自家都督這本錢,下得不可謂不重。而有了二十萬兩官銀做本錢,趙君用連十個將作坊也建起來了,當(dāng)然犯不著就此跟朱八十一翻臉。只是,此后趙君用和朱都督,恐怕很難再站在一起并肩作戰(zhàn)了。雖然兩人一直就是貌合神離。
“你可不知道啊,那趙君用看似精明,可還是眼皮子窄了些!”看出吳良謀情緒不高,劉魁故意揮了幾下胳膊,手舞足蹈地補充,“二十萬兩,他就滿足了,高高興興地把吳大哥他們送了回來。卻不知道,咱們左軍,前后在淮安城里,足足繳獲了這個數(shù)....”
“多少?三百萬?怎么會有那么多!”吳良謀被嚇了一跳,看著劉魁豎起的三根手指,滿臉難以置信。
“對了,三百萬!只多不少!”劉魁迅速四下看了看,壓低了嗓子補充,“怕咱們沿途打劫,淮安城這半年的鹽稅,都沒敢往大都運。都堆在府庫里,白白便宜了咱們。另外,還有城破當(dāng)晚,被抓到出民壯幫主官府對付咱們的幾家大鹽商,全被咱都督給抄了家。呵呵,咱們原來都覺得都督心軟,還偷偷議論過他。這回我可算是明白了,都督心軟,那是針對沒招惹過他的人。對于這些鹽商,可是真狠啊,呵呵!可惜你當(dāng)時昏睡著,沒看見!”
“那些人呢,就連掙扎都沒掙扎一下?!”吳良謀又明顯感覺到一股陰謀味道,皺了下眉頭,小聲追問。
“怎么沒有?!”劉魁搖搖頭,帶著幾分佩服繼續(xù)比比畫畫,“發(fā)現(xiàn)左軍只有四千多人,城里那些鹽商們就偷偷勾結(jié)了起來,在城破后的第三條夜里,試圖奪回淮安。結(jié)果一下子就中了都督的埋伏,被胡大海和劉子云兩個,殺了個人頭滾滾。然后淮安城就徹底消停了,再也沒人敢跟咱們都督對著干。不但淮安,連帶著東面的幾個縣城和都消停了,沒等徐達(dá)帶著大軍殺過去,已經(jīng)自己派人來接洽投降!”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