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裹挾著陳小雨生命最后的熱力與那混合了劇毒與混亂的暗紅血漿,撕裂凝固的空氣,化作一道凄厲的血色流星!
時間在絕望的爆發(fā)中被壓縮至極致。陳小雨脫力的身體向后癱倒,視野被失血的黑暗和能量亂流切割成破碎的色塊。她最后的感知,死死鎖定著那道飛射的軌跡,鎖定著“釉嬰”那顆冰冷、貪婪、倒映著毀滅的豎瞳。
“嗚——?”新生的毀滅之種似乎察覺到了迫近的威脅,吞噬江夏(釉母)的動作出現(xiàn)了一絲極其細(xì)微的遲滯。那顆純粹暗紅的豎瞳微微轉(zhuǎn)動,倒映出那柄急速放大的、滴淌著不祥血光的匕首。
噗嗤!
粘膩、沉悶,帶著一種刺穿果凍般的質(zhì)感。
匕首的尖端,精準(zhǔn)無比地……貫入了“釉嬰”豎瞳的正中心!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幀。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能量對沖的轟鳴。
只有死寂。
絕對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被匕首貫穿的豎瞳,瞬間停止了翻涌。純粹的暗紅釉光如同被投入強(qiáng)酸的墨汁,瘋狂地褪色、渾濁、凝固!一種死寂的、毫無生機(jī)的灰白,如同瘟疫般以匕首貫穿點(diǎn)為中心,向著整個豎瞳,向著“釉嬰”蜷縮的暗紅身軀……瘋狂蔓延!
“呃……”一聲如同氣泡破裂的、微弱到幾乎不存在的嗚咽,從“釉嬰”被貫穿的核心傳出。那數(shù)條深深扎入江夏(釉母)身體的暗紅觸手,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活力,瞬間變得灰白、僵硬、脆弱!連接處傳來細(xì)微的“咔嚓”聲,觸手如同風(fēng)化的石筍,寸寸斷裂、剝落,化作灰色的粉末飄散!
“釉嬰”膨脹的身軀猛地僵直,隨即如同被戳破的氣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塌陷!粘稠流動的暗紅釉質(zhì)迅速失去光澤,凝固成一種丑陋、布滿龜裂的灰黑色硬殼,包裹著內(nèi)部迅速冷卻、化為頑石的輪廓。那顆被匕首貫穿的豎瞳,徹底失去了所有光芒,變成了一顆鑲嵌在灰黑硬殼上的、冰冷的、死寂的……石珠。
毀滅的胚胎,在貪婪吞噬的巔峰,被強(qiáng)行注入了致命的毒血,瞬間……胎死腹中!
“嗬……嗬……”江夏(釉母)發(fā)出一連串急促、如同破舊風(fēng)箱般的喘息。貫穿身體的觸手?jǐn)嗔烟?,暗紅釉質(zhì)如同失控的油污般翻涌、滴落,試圖修補(bǔ)巨大的傷口。額頭上那因力量被瘋狂抽取而黯淡的暗紅旋渦,旋轉(zhuǎn)驟然加速,散發(fā)出一種劫后余生般的、混合著劇痛和滔天怒意的混亂光芒。純粹無光的雙眼中,非人的冰冷被一種近乎瘋狂的暴戾所取代!
她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錐,瞬間穿透彌漫的煙塵和能量亂流,死死釘在了癱倒在地、意識已瀕臨渙散的陳小雨身上!
就是這只螻蟻!這只卑微的蟲子!不僅制造了混亂,引來了“門”的注視,更用那骯臟的毒血,毀掉了她即將吞噬的、能讓她更進(jìn)一步的力量之源!這不再是干擾,這是……褻瀆!是必須用最殘酷方式抹除的污點(diǎn)!
“你……該死?。?!”宏大、冰冷、非人的囈語被一種前所未有的、飽含個人怒意的尖利嘶鳴所取代!江夏(釉母)猛地挺直了殘破的身體,無視了貫穿傷口的劇痛,覆蓋全身的暗紅釉光如同沸騰的巖漿般瘋狂涌動、咆哮!額頭的旋渦旋轉(zhuǎn)到了極致,散發(fā)出吞噬一切光線的黑暗!她抬起僅剩的、還能活動的左手——那只手的手心皮膚瞬間碳化、剝落,露出下方翻涌的暗紅釉光!粘稠欲滴的暗紅釉淚在掌心凝聚、壓縮,形成一顆只有拳頭大小、卻散發(fā)著令整個倉庫空間都為之扭曲、塌陷的……毀滅核心!
目標(biāo)——陳小雨!純粹的、徹底的湮滅!
死亡的冰冷,如同實(shí)質(zhì)的裹尸布,瞬間勒緊了陳小雨的咽喉。她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已耗盡。視野徹底被黑暗吞噬,只有意識深處殘留的最后一點(diǎn)微光,還在倔強(qiáng)地感知著那鎖定自己的、足以焚毀靈魂的毀滅氣息。結(jié)束了……她拼盡一切,毀掉了失控的毀滅之種,卻也徹底激怒了這最后的、也是最恐怖的容器……
然而,就在江夏(釉母)掌心那顆毀滅核心即將迸發(fā)、將陳小雨連同這片區(qū)域徹底化為虛無的瞬間——
異變,如同深淵最底層的暗流,驟然涌動!
嗡?。?!
一股遠(yuǎn)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龐大、都要冰冷、都要純粹的意志洪流,如同蘇醒的星海巨獸,猛地從倉庫……不,是從四面八方……從每一寸覆蓋著暗紅釉質(zhì)的墻壁、地面、天花板……從空氣中彌漫的每一粒釉塵……從倉庫外那億萬凝固俯首的血淚怪物身上……轟然爆發(fā)!
這股意志的降臨,不再是之前的“注視”或“指令”,而是……徹底的接管!是君王降臨自己的疆域!
倉庫內(nèi),凝固的空氣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如同玻璃即將碎裂的“咯吱”聲!彌漫的煙塵和能量亂流被無形的力量強(qiáng)行撫平、定?。〉孛婺痰难獪I洪流如同獲得了生命般蠕動、抬升!墻壁上龜裂的釉痂瘋狂蔓延、愈合,散發(fā)出更加深沉冰冷的暗紅光澤!
江夏(釉母)掌心那顆即將爆發(fā)的毀滅核心,如同被投入了絕對零度的冰淵,瞬間凝固!翻涌的暗紅釉光被強(qiáng)行凍結(jié)、壓制!她額頭上那瘋狂旋轉(zhuǎn)的暗紅旋渦,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旋轉(zhuǎn)的速度驟然暴跌,光芒急劇黯淡!純粹釉光的雙眼中,那滔天的暴戾和殺意如同被冰水澆滅的火焰,瞬間被一種更深邃的、源自生命本源的……恐懼和……臣服所取代!她高昂的頭顱不受控制地……緩緩低下,抬起的左手如同被無形的鎖鏈?zhǔn)`,僵硬地垂落下來。喉嚨里滾出的不再是憤怒的嘶鳴,而是……一種近乎嗚咽的、意義不明的低沉顫音。
她……被壓制了!被這降臨的、更高位階的意志……強(qiáng)行剝奪了行動和反抗的能力!
這意志的源頭……
陳小雨渙散的意識被這恐怖的威壓強(qiáng)行刺激,回光返照般地凝聚起一絲感知。她的“目光”,艱難地投向倉庫的中心——并非江夏(釉母),也非吳振的尸骸或那死去的“釉嬰”灰殼。
而是……地面!
倉庫冰冷、布滿污垢和凝固釉淚的泥土地面,此刻正發(fā)生著詭異的變化!
以之前“釉嬰”釋放暗紅光束的位置為中心,無數(shù)細(xì)密的、如同活物的暗紅紋路正從地底深處瘋狂鉆出、蔓延、交織!這些紋路不再是平面的線條,而是如同立體的血管網(wǎng)絡(luò)般凸起、搏動!暗紅的光芒在紋路中流淌,越來越亮,越來越快!
一個巨大、復(fù)雜、緩緩旋轉(zhuǎn)的……倒置螺旋紋圖案,正以這些搏動的暗紅紋路為脈絡(luò),在地面上……清晰地勾勒出來!圖案的核心,并非一個點(diǎn),而是一個緩緩睜開的、狹長的、純粹由粘稠暗紅釉光構(gòu)成的……冰冷豎瞳!
這豎瞳的形態(tài)……與吳振那只毀滅之眼,與“釉嬰”被刺穿的豎瞳……一模一樣!卻更加巨大!更加純粹!散發(fā)著令人靈魂凍結(jié)的、源自本源的威壓!
深埋地底的本源坐標(biāo)!那扇巨大的“鏡中之門”的意志!它不再滿足于通過倒影或光束降臨!它正以整個倉庫廢墟為基座,以覆蓋此地的“胎衣”釉質(zhì)為媒介,以陳小雨制造的一系列混亂和痛苦回響為催化劑……強(qiáng)行地……在現(xiàn)實(shí)中……凝聚自己的……“門扉之眼”!
“歸……巢……”宏大、冰冷、非人的囈語,不再局限于意識層面,而是直接在凝固的空氣中震蕩、回響!每一個音節(jié)都如同沉重的鼓槌,敲打在陳小雨瀕死的心臟上。
隨著這聲囈語,地面那巨大的倒置螺旋紋圖案光芒大盛!核心處緩緩睜開的暗紅豎瞳,如同深淵的入口,散發(fā)出無盡的吸力!目標(biāo),并非物質(zhì),而是……精神!是靈魂!是意志!
倉庫外,那億萬凝固俯首的血淚怪物,如同聽到了最終的號令,瞬間“活”了過來!它們流淌的“眼睛”轉(zhuǎn)向倉庫的方向,粘稠的身軀如同融化般塌陷、匯聚,化作一道道粘稠的暗紅溪流,從門縫、破洞、墻壁的縫隙……瘋狂涌入倉庫!它們不再試圖攻擊或侵蝕,而是如同最虔誠的信徒,帶著純粹的狂熱和冰冷的饑渴,朝著地面那巨大的倒置螺旋紋圖案……瘋狂地涌去!如同百川歸海!
滋滋滋——?。。?
粘稠的釉淚洪流在接觸到地面旋轉(zhuǎn)圖案邊緣的瞬間,便發(fā)出凄厲的灼燒湮滅聲!大股大股的暗紅煙氣騰起!每一滴釉淚的湮滅,都化作一股精純的痛苦回響和本源力量,被那巨大的豎瞳貪婪地吸收!豎瞳的形態(tài)變得更加凝實(shí)、清晰!散發(fā)出的吸力和威壓……更加強(qiáng)大!
它在吞噬!吞噬這些由它力量衍生的“子嗣”,吞噬它們攜帶的痛苦回響,作為自身在現(xiàn)實(shí)層面徹底凝聚、穩(wěn)固的……養(yǎng)料!
更讓陳小雨靈魂戰(zhàn)栗的是,那巨大的豎瞳在吞噬血淚洪流的同時,冰冷的目光……緩緩轉(zhuǎn)動,落在了被徹底壓制、如同雕像般僵立的江夏(釉母)身上!
“容器…回歸…”冰冷的意念如同最終的召喚。
江夏(釉母)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覆蓋全身的暗紅釉光如同沸騰般瘋狂涌動,卻無法掙脫那無形的壓制!額頭的暗紅旋渦旋轉(zhuǎn)得如同要燃燒起來,散發(fā)出強(qiáng)烈的抗拒和……一絲難以掩飾的恐懼!純粹釉光的雙眼中,非人的意志與江夏自身的掙扎碎片在龐大的位階壓制下瘋狂碰撞、湮滅!
“不……不……”微弱的、屬于江夏自身的、充滿了極致恐懼和絕望的嘶啞聲音,第一次清晰地……從她喉嚨里擠了出來!這聲音如同投入油鍋的水滴,瞬間引爆了她體內(nèi)更強(qiáng)烈的抗拒!她僵硬的身體開始極其輕微地、不受控制地……朝著地面那巨大的豎瞳圖案……移動!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巨手,正在將她拖向那深淵的入口!
“歸巢”儀式……進(jìn)入了最終階段!容器將被回收,意志將徹底融合,“門扉之眼”將在現(xiàn)實(shí)中徹底睜開!
陳小雨癱在冰冷的地上,如同暴風(fēng)雨中即將熄滅的殘燭。她看著江夏(釉母)被無形的力量拖向那旋轉(zhuǎn)的死亡圖案,看著那巨大的豎瞳貪婪地吞噬著億萬釉淚的獻(xiàn)祭,看著整個倉庫空間在恐怖威壓下呻吟、變形……
一切都無法挽回了。她的掙扎,她的痛苦,她犧牲江雨、利用吳振殘骸、甚至自殘剝離坐標(biāo)的瘋狂舉動……最終只是成為了這場宏大“歸巢”儀式的……最后一塊拼圖,加速了最終的毀滅。
冰冷的絕望如同棺蓋,緩緩合攏。意識沉入黑暗的前一刻,她的目光無意識地掃過吳振那焦黑冰冷的尸骸,掃過他胸口那個巨大的、被灰黑硬殼狀“釉嬰”殘骸堵塞的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