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鋒似金刀裂帛,字字見骨;文勢如霹靂裂石,句句崩云。臚陳丞相三十余罪:里通外邦、亂政蠹國、屠戮清流諸般罪狀皆鑿鑿有據(jù)。斑斑惡跡,縱汗青萬軸猶恐難書。
當(dāng)夜,墨字坊燈火通明,百名謄抄吏徹夜未歇。晨霧散開時,青石板路上鋪滿浸著露水的檄文,各個茶館內(nèi)說書人拍響醒木,將宇文恪的罪狀變成俚曲傳唱。
討伐檄文瞬時如同北境寒鴉,撲棱棱飛向九郡十八州。
城門懸掛的素衣女子隨風(fēng)輕晃,晨光穿透她頸間暗紅勒痕,撻曼暗紋的絹帛罪證被鐵釘刺穿掌心釘在城墻,墨跡在雨水中暈開,卻洗不凈宇文二字上凝結(jié)的斑駁血漬。
有人認(rèn)出來,“此女是夢香樓的清倌,丞相曾多次秘入夢香樓,進(jìn)的好像就是這位姑娘的房間?!?
臨街酒肆二樓,老茶客顫巍巍指向城頭:"你們看那探子腰間玉玨,分明是撻曼王庭的九環(huán)佩!"
此一出,議論聲如野火蔓延,人群頓時炸開鍋。
爛菜葉混著石塊雨點般砸向城樓,守城士卒的銅鑼都壓不住震天響的"誅國賊"聲浪。
——
另一邊。
封野自那日獨闖十里坡營救百姓的事被傳開后,民間聲望再攀高峰。
尤其是銀槍破空時,天幕驟現(xiàn)的龍影異象被多人目睹,更坐實了坊間流傳的‘真龍顯圣’之說。
文人墨客們紛紛將月前"雙龍護(hù)國"的讖與當(dāng)下異象兩相印證,斷封野必是讖中真龍之一。
至于另一條龍的身份,市井坊間爭論不休——有人咬定是齊王蕭頤,更多人則將目光投向突然現(xiàn)身的攝政王蕭烈。
因為就在封野“銀槍現(xiàn)龍影”震撼邕州的第二天,蕭烈也以攝政王的身份大張旗鼓進(jìn)駐瑞瀾城。
蕭頤攜眾親自迎接,連帶著名動九州的封野也奉為上賓迎入齊王府。
封野手下的土匪大軍,這就算過了明路,正式納入正規(guī)軍。
蕭烈"回歸"的第一件事便是聲討奸相:宇文恪。夤夜疾書《問心賦》,字字凝血——從十五歲橫戈血戰(zhàn)連云關(guān),到臨危受命獨撐危局;
從嘔心瀝血輔佐幼帝理政,到為避猜忌自請放逐。一句"昔年恐成幼主心魔,今朝寧作孤臣劍魄",令無數(shù)士子與卸甲老卒濕了眼眶。
齊王府內(nèi),封野小心翼翼地將蕭烈寫的《問心賦》收入錦盒,蕭烈看到,疑惑的挑了挑眉:
“引眾同情、為你我此行正名的苦肉計罷了,你收它做什么?”
封野將盒蓋蓋起來收進(jìn)柜子:“老婆親筆寫得當(dāng)然要收起來。”
蕭烈將這稱作苦肉計,但封野清楚那上面所書句句是真。他的阿烈確曾為了這個國家嘔心瀝血,哪怕如今搶這帝位,也是為了匡扶社稷。
《問心賦》,他問心無愧。
九重宮闕,執(zhí)掌天下的至尊寶座,就該由蕭烈來坐。
封野走過去,黏糊糊地圈住蕭烈,下巴搭在蕭烈肩頭,像只邀寵的小狗:
“從前我只知道老婆的字寫得好,不想老婆的文采也這樣好。”
他親吻蕭烈的耳廓,
“我一定是上輩子拯救了兩個銀河系,才能遇到這么優(yōu)秀的老婆?!?
“別鬧,癢……”耳朵是蕭烈的敏感地帶,他縮了縮脖子,“我在做正事,當(dāng)心畫歪了?!?
封野抻頭看過去,蕭烈正在繪制一幅地圖。
“這是什么?”封野問。
“查干敖拉的地圖?!?
蕭烈憑記憶又穩(wěn)穩(wěn)勾出一條路徑,
“師兄說要徹底清除蕭頤體內(nèi)的毒還需要一味藥,那味藥只有查干雪山有?!?
“三年前冬狩遇襲,我曾在北戎大帳見過查干雪山全圖。現(xiàn)下雪融期將近,讓師兄他們帶著我的行軍札記出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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