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蘭心頭充滿了陰郁的忿怒,法師一次次的失敗,讓他希望渺茫。
在下水道,自由與活下去的念頭,暫時抑制住了憤怒,現(xiàn)在,他安全了,在法師的保護下擺脫了危險,但竭力自制的混亂情緒,這時也開始活躍起來。
仇恨,這人類的原罪,使得福蘭胸腔中燃燒著火焰,他晚上睡不著,偶爾能合上眼睛,就會夢到世間所有美好的事物、幸福的期盼,在遮蓋天地的大手下,被撕爛、揉碎。
然后他滿身大汗,嘴里呼喊著仇人的名字,從夢魘中驚醒。
有時實在受不了,福蘭沖到塔樓外,瘋狂地用身體撞擊島嶼上的巖石,弄得自己遍體鱗傷,圣物遺留在體內(nèi)的力量治愈了傷口,馬上,他又開始恨起自己,恨自己為什么要活下來,為什么要繼續(xù)承受這不公。他咒罵身邊的一切,藍天下的碧波、飛翔的海鳥、哪怕舒適的風,都會莫名其妙使這可憐人發(fā)狂。
發(fā)泄和自虐,也是種解脫苦痛的手段。
威廉總是憐憫地在一旁看著,嘆著氣,希望小伙子的情緒能慢慢穩(wěn)定下來。
唯一能安慰福蘭的,只有從法師口中得知道,兇案現(xiàn)場,并沒有發(fā)現(xiàn)安玫的尸體。
可能小野貓還活著,福蘭用這最珍貴的消息來麻痹自個的神經(jīng)。
他第一次發(fā)現(xiàn),仇恨會讓人心理如此的扭曲,不止一次,福蘭想拋棄法師的幫助,悄悄潛回城市,尋找方法去皇城,用自己有力的雙手掐死某個傲慢的女人,再用世上最殘忍的毒刑,處置黑幫頭子,用無數(shù)的鮮血洗刷刻骨銘心的恨。
“也許,地獄才是這世道應有的模樣,暗無天日的硫磺云,深不可測的冥海,群魔亂舞的陰森殿堂,才能容納人世無法計量的骯臟?!备Lm想,滿臉戾氣,讓他的容顏更加恐怖。
所幸公正圣徒穆圖的銘、法庭莊重的宣誓詞、還有人類心中自存的那一點點良知拯救了他,阻止了魔鬼又在凡間多出位信徒。
“我這是怎么了?”他說,“如果變成最不屑的那類人,變成為了泄憤,就能拋棄所有品德的惡人,那福蘭.弗萊爾,所追求過的、信仰過的,視為天地間最不朽真理的東西,豈不是成為了笑話?!?
他勸告自己,要平靜,不要淪為只會謀殺與破壞的罪人。
福蘭又開始一聲不發(fā)地沉默了,出奇寂靜地坐在三樓,望著法師忙碌的實驗。
藥劑與魔法沒什么效果,只能將身體上縫合線的痕跡弄淡,讓眼睛不再紅得磣人,把兩條臂膀勉強拉扯得大小相同,他只是從地獄惡鬼的造型整容成渾身傷疤的丑陋畸形兒,叫普通人覺得厭惡而不是害怕。
威廉大師想盡了方法,最后靈光一閃,從德魯依的技巧上得到啟示。
既然能從人變形成野獸,那么,從野獸逆轉成人,也不算難事。
法師下了血本。
他準備用收藏的魔法材料,與幾十年的煉金經(jīng)驗,打造一枚戒指。
太陽與月亮交替了三十次后,法師煉金生涯中,最高的杰作誕生了。
戒指非常輕巧,由三根螺旋狀的金屬絲鉸接而成,用手觸摸,整個表面麻麻點點,坑洼不平,假如能把戒指放大十倍,可以清晰地看出,那些肉眼無法識別的斑點,全部是篆刻的復雜法陣。
不過以純世俗的眼光來看待,這非金非銀,連顆寶石碎鉆都沒鑲嵌的戒指,寒酸得只有鄉(xiāng)下人才會戴。
法師憔悴得很,眼睛深深陷了下去,本來瘦弱的身材仿佛又少了幾兩肉,他抹著虛汗,對福蘭說,“我第一次嘗試將三個法陣結合成一個威力更強的大型法陣,你戴上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