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白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握著韁繩的手心瞬間沁出冷汗。
他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小聲地問身旁的林清源:“林......林探花......尊師......他......他當真不是天上謫仙下凡?”
林清源聞回過神來,臉上露出一絲無奈,開口解釋道:“侯爺說笑了,家?guī)熥匀皇侨耍⒎巧裣??!?
“這不過是一些師門秘傳的養(yǎng)氣、導引之術,練到高深之處,身輕體健,步履快些罷了?!?
“侯爺,您也是陛下身邊的親近人,當知圣人所‘子不語怪力亂神’的道理。”
秋白:。。。
他看著那幾乎縮地成寸般迅速接近的白影,再聽聽林清源這蒼白無力的說辭,只覺得荒謬無比。
這就好比某位德高望重的道長,上一刻還在宣講要相信現(xiàn)代科學,下一刻就當眾從山上跳了下去。
這玩意,親眼所見,由不得人不信??!
就在秋白內心瘋狂吐槽之際,那白衣老者已然飄然來到近前,穩(wěn)穩(wěn)站定,仿佛只是散了個步般輕松。
只見他須發(fā)皆白,面容清癯,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雙奇特的重瞳,讓人不敢直視。
林清源連忙翻身下馬,快步上前,恭敬行禮:“弟子清源,拜見師父!”
虛介子目光落在弟子身上,面色柔和道:“一路辛苦了,你在京中的事為師已知曉,做得不錯?!?
隨即,他轉向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秋白,問道:“這位是?”
林清源連忙介紹:“師父,這位是承恩侯,乃是諸侯爵之首,更是陛下的心腹愛將,此番特奉陛下之命,前來迎接師父。”
虛介子聞,對著秋白拱手一禮:“原來是承恩侯當面,老夫虛介子有禮了?!?
秋白此刻哪還敢穩(wěn)穩(wěn)受禮,側身閃避之間,連忙抱拳還禮,語氣也多了幾分客氣:
“老先生萬萬不可,您乃是陛下貴客,秋某奉命前來護衛(wèi),豈敢受您之禮!”
虛介子見他如此,也不多客套,直接切入正題,目光掃過秋白和林清源:“陛下已然知曉老夫北上的消息了?”
林清源點頭,肅然道:“是,華院使密報先至,陛下覽信后欣喜異常,本欲在宮中掃榻相迎。”
“是弟子向陛下進,認為師父與陛下此時相見,恐于陛下大業(yè)不利?!?
“故而,陛下才派弟子與秋侯爺前來,迎候師父,并陳說利害?!?
虛介子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絲贊許:“你考慮得周全,為師在船上靜思幾日,也覺此事當初思慮不周,有些唐突了?!?
“若讓儒家那幾個老頑固知曉老夫入京面圣,借此生事,確會給陛下平添許多麻煩?!?
林清源見師父通情達理,心中稍安,繼續(xù)道:“所以,陛下有了新的決斷,他決定不讓師父您入京了?!?
虛介子眉頭微挑,靜待下文。
林清源深吸一口氣,繼續(xù)道:“陛下說,他要親自離京,前來與師父相見!”
饒是虛介子心境修為極高,聽聞此,眼角也不受控制地跳動了一下。
皇帝親自離京來見一個山野老人?這是何等的禮遇!
自古以來的‘禮賢下士’,如劉備三顧茅廬,那也是在他未登帝位之前。
若已身登九五,還如此屈尊降貴,那已非簡單的‘求賢若渴’,而是有些舔狗了。
但由此,虛介子更加確信,那位年輕的皇帝內心絕不平靜。
看來,他與云夢山,或者說與自己的恩師,恐怕真的存在著超乎想象的關系!
想到這里,虛介子心中已然有了計較。
他緩緩搖頭,開口道:“陛下之心意,老夫感激。”
“但讓陛下親自前來,動靜依然太大,難免走漏風聲,且于禮制亦有不妥?!?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南方,提出了一個讓林清源都震驚不已的提議:
“既然如此,也不必讓陛下來見老夫了,不如這樣......請陛下移駕,親臨云夢山如何?”
“師父?!”林清源失聲驚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云夢山是何等地方?那是鬼谷一派的千年祖庭,超然物外,自成一體。
自有傳承以來,從不接待外客,規(guī)矩森嚴。
當年的前朝皇帝權勢滔天之時,也曾想上山一探究竟,最終連山門都未能踏入!
如今,師父竟然要主動邀請當今天子上山?!
虛介子看著弟子震驚的表情,知道他在想什么,語氣平淡道:
“有些事關乎傳承,關乎根源,口說無憑,終究淺薄?!?
“唯有讓陛下親眼看一看山中的某些事物,方能解開他心中之惑,亦能印證老夫的一些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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