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不可!那支簪子可是殿下賜給您的,平時寶貝的緊,連一次都沒有戴過!三皇子妃落井下石,您又何必給她這樣大的臉面!”
“靜兒!你跟著本宮也有日子了,應(yīng)該知道什么叫禍從口出。本宮知道讓你跟著我受了委屈,但現(xiàn)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雙雙本不想苛責(zé)靜兒。
自從搬到北香榭,她陸陸續(xù)續(xù)遣散了一些宮女太監(jiān),只留下雁喜、靜兒以及幾個掃灑的宮人伺候。
靜兒忙前忙后伺候她里里外外,那份辛苦她是看在眼里的,只是今時不同往日,她越是艱難越要盯緊身邊的人謹(jǐn)慎行。
一個不慎跌入萬丈深淵,到時候連翻身的機(jī)會都沒有。
靜兒聽見雙雙自稱本宮,便知道她動了氣,心里有些委屈也不敢再造次,只得低頭認(rèn)錯:
“奴婢知錯了,再也不敢了………奴婢不是故意要給主子添亂,只是心疼這花簪。我知道主子喜歡…….”
靜兒常見雙雙揣著這花簪摩娑著,眼底有著淡淡的喜歡和憂傷,睹物思人,太子妃定是在想念太子殿下,如若她把這花簪送走,豈不是等于在割主子的肉?
“不要緊,都是身外之物。我這里最貴重的東西就是這花簪了,無論她用心如何,我總不能失了禮數(shù),待會兒你親自送過去,外面天冷,早去早回。”
雙雙將手套的口子勒進(jìn)了,又裹緊了衣領(lǐng)便要出門,靜兒知道她說的再多也無用,只得心有不甘的跑出去開宮門。
主子的脾氣她知道,一旦決定的事,就不會更改。
雙雙的視線再度落在那件狐皮大衣,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素手拿起大衣披上,隨后步出北香榭往司珍局走去。
靜兒猜的沒錯,那花簪確實(shí)是她的心頭愛,無論是做工還是造型,都讓她愛不釋手。最重要的是,那是沈穆時賜給她的第一件首飾,意義非同尋常。
可這些已經(jīng)不重要了。
在這冷冰冰的宮里,一支同樣冷冰冰的首飾,在她眼里,還不如一件溫暖的狐皮來的實(shí)在,活命要緊,所以,這支簪子給了誰,并不重要。
“娘娘,太子壽辰你繡白香囊和白腰帶,這恐怕不吉利………”
簡司珍瞧雙雙將一個鑲金邊的雪白香囊放置在暗紅色檀木盒中的,上頭繡著梅樹,點(diǎn)點(diǎn)淡紅,綻放于枝枒間,更有些花瓣墜在雪上。
而她手里忙個不停,剛繡完香囊又忙著在另一條月白色的絲帶上,繡灰黑色的奇巖與淺藍(lán)色的飛瀑。
簡司珍是宮里的老人,左看右看總覺得在壽辰獻(xiàn)上白香囊和白腰帶,似乎不太妥當(dāng),出于好心便出提醒雙雙。
“雪地紅梅綻,不好嗎?而且這是發(fā)帶綴飾,并不是給太子的賀禮?!?
雙雙沒有抬眸,專注于飛瀑的勾勒。
“是奴婢多嘴了,既然不是送給殿下了,奴婢覺得在香囊上題字必定錦上添花?!焙喫菊溆侄嘧觳辶艘痪?。
“那要繡什幺字?”雙雙淡淡的問道。太子殿下的賀禮,她已差了雁喜去外頭置辦,這白香囊不過是做做樣子,并不打算送出去。
“這…….”簡司珍一下子被雙雙云淡風(fēng)輕的口吻給問倒了。
簡司珍突然察覺太子妃并不是真的想要給太子準(zhǔn)備賀禮。
之前的墨綠金菊荷包與她手上正繡著的奇巖飛瀑都比這香囊要來的仔細(xì)繁復(fù)。
還沒等她回答,雙雙已拿起香囊埋頭繡著,一針針穿入往上刺字。
雪霽綻清朗,一任香如故。
隨著雙雙靈巧的雙手,香囊上的字慢慢的顯現(xiàn)出來,簡司珍讀過書,認(rèn)出了香囊上娟秀的字體,高興的擊掌而笑。
“一任香如故,這詞好生雅致?!?
雙雙不答話,放下針線仔細(xì)端詳著白香囊。
一任香如故.........
她只是隨意寫下這句詞,并沒有特殊的意思。若說這香囊拿去送人故意暗示些什么,不如繡給自己,省的被人誤會,生出事端.......
不是“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那般孤芳自賞。
更不是不是“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那般自視清高。
這三個月以來,雙雙曾自省不下十次,自己到底在堅持些什么?
已經(jīng)落到這般田地依舊不肯回頭去找他。
不想承認(rèn)是因?yàn)樗龑ι蚰聲r動了心,也不肯承認(rèn)是她吃醋。
更不愿承認(rèn)她嫉妒小霜。
二十幾年的青梅竹馬,二人兩心相許,情深意重,而她,不過是個外來者........
真相血淋淋地烙印在她的心上。
不見,不念。
所有人都盼著她走出北香榭,將太子從小霜的手里搶過來,可勝負(fù)早在六年前已定,她毫無勝算,怎樣也爭不贏。
云秀公主曾對她說過,不爭也是爭。
但她是真的不想爭。
她想要做回原來的自己,想讓所有人看到。
她陸雙雙不是沈穆時眼中那個毒婦,也不是乞憐求愛的怨婦,而是一任香如故的陸雙雙。
沈穆時愛她也罷,不愛她也罷,她還是她自己。
笑罵由人心自定,則榮辱不驚。
幽閉的小世界終于有了豁然開朗之感,雙雙輕淺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