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職效命的是……”
劉照話語艱難,正想著如何回話時,手上繩子一緊。
獵犬朝前邁開一步,對著姜曜發(fā)出一聲犬吠。
姜曜垂眸看它,前一刻還氣勢洶洶的獒犬,察覺到危險,瞬間收起張牙舞爪的嘴臉,犬吠聲也變成了毫無氣勢的嗷嗚聲。
劉照緊緊咬著牙關,后槽牙泛起一陣一陣麻意,此情此景,他若再敢忤逆太子,便是蠢笨至極了。
“卑職感恩殿下,這么些年,沒有一日不忘殿下的提攜,當為殿下效命,唯殿下馬首是瞻!”
劉照脖頸滑下一滴汗:“可帶柔貞公主回去,更是圣上的旨意,還請殿下不要為難卑職?!?
“孤是圣上冊立的儲君,可代天子行一切政令,”姜曜止住他的話,看他一眼,“衛(wèi)侯如有不滿,讓他盡可來東宮找孤?!?
說罷,看向遠處樹下等著他的姜吟玉。
“柔貞公主,孤先帶走了?!?
劉照愣了一愣,“這不合規(guī)矩……”
他欲制止,可耳畔回蕩著太子那句“格殺勿論”的話,雙腳像生根了一樣,立在原地,等他反應過來,姜曜已經走到樹下。
望著那二人離去的背影,劉照忽然意識到什么,冷汗涔涔沾濕后背。
“太子殿下!”
劉照追上去,氣喘吁吁:“昨晚卑職去東宮搜查,曾問殿下有沒有見過柔貞公主,那時……”
姜曜道:“劉統(tǒng)領太過疏忽了。”
一瞬間,劉照便明白了太子的意思了,身子僵硬地立在原地。
果然昨夜柔貞公主真的藏在東宮。
就在眼皮子底下,自己都沒能發(fā)現(xiàn)?
不知不覺,那二人已經走遠,劉照松開掌心,上面一層薄薄的汗,立了許久,才從被震懾住的狀態(tài)中回神,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他面目陰霾,想今夜這事,他先壓下,暫時不與衛(wèi)侯說。
古樹搖晃,夜色濃稠。
山上道路濕滑,一高一低兩道身影,沿著下山路往下走。
姜吟玉問道:“皇兄與劉統(tǒng)領說了什么?“
“沒說什么。”
姜吟玉“哦”了一聲,雖然不知為何他會突然出現(xiàn)在山上,可還是心中升起感激,對他道了幾句感謝。
姜曜聽著,點了下頭,此外沒說其他。
雨淅淅瀝瀝下著,只有一把雨傘,兩人少不得要挨得極近。
山石之間磐石陡峭,行路十分困難。
姜曜步伐大,姜吟玉想要跟上有些力不從心,片刻后,發(fā)覺他的步子似乎走得慢了些。
“腿受傷了?”姜曜問道。
他低頭,看向姜吟玉大腿:“獵狗咬的?”
那里衣料赤紅一片,像是被血浸透染紅。
姜吟玉搖頭:“不是被獵狗咬的,是我自己不慎跌下山坡,大腿外側被擦破了一點皮,已經不那么疼了。”
其實很疼,火辣辣的刺痛感如同灼燒一般從大腿外側往上竄。
借著這個機會,姜吟玉開口道:“我在山上藏得很好,一直躲在山洞里,沒有讓那些侍衛(wèi)找到?!?
姜曜觀察前方的道路,沒有回話。
過了會,或許意識到自己對妹妹的態(tài)度太過冷淡,終于“嗯”了一聲,以作回應。
一盞茶的時間,快要到山腳下。
遠處漆黑林子里傳來的吵鬧聲,姜曜下長眸,示意姜吟玉躲入一旁兩棵參天大樹間。
林子里說話清晰,“去那邊搜搜!”
遠遠的,一隊侍衛(wèi)整齊劃一的腳步聲逐漸靠近,伴隨跑動中甲胄撞擊發(fā)出的聲音。
姜曜可以像方才一樣出面解決,只是侍衛(wèi)人多口雜,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還是盡量避免。
二人躲在樹林細縫間,外面是攀援的藤蔓和灌木掩蓋。
姜吟玉心怦怦地跳,將頭埋得低低的,背靠在樹上。
二人之間的距離,一下拉得極近。
男人身姿高大且修長,潮濕的衣袍籠罩住她纖曼的身段,有一種冰涼奇異的感覺。
搜查聲縈繞在周圍,姜曜觀察著外面的情況,姜吟玉將頭埋在他胸膛上,緊張地不敢發(fā)出一點聲音,聽覺和嗅覺在這一刻敏感到了極致,聞到他衣襟間若有若無的香氣,還有她發(fā)頂時不時拂過的溫熱呼吸。
狹窄的空間里,二人緊緊貼著,衣袍變得淋漓。
樹干上有一根尖利的刺,正抵著姜吟玉,她才動一下身子,一只手就搭上她的肩膀。
“別動?!?
頭頂拂過他的聲音,低沉猶如清磁。
姜吟玉從未和旁人貼得如此近過,這一刻只覺姜曜衣襟上香氣變成無孔不入的針,在一點點滲入她周身的防線,對她在施加極刑。
不知過了多久,搜尋的人才離去。
包圍在她周身溫熱的氣息便猝然離去。
姜吟玉眼睫輕顫,亦步亦趨跟著他出去。
雨水磅礴,在殿宇間肆虐。
回到東宮,二人身上俱是濕透。
殿內立著兩人,一個是吳懷,另一個是吳懷的干爹,曹公公。
曹公公這幾日告假,并未在太子近身身邊伺候,剛剛一回來,便被吳懷一五一十告知了昨夜發(fā)生的種種,包括太子收留柔貞公主過夜。
他雖然心有驚訝,卻很快壓下。
此刻見姜曜回來,曹公公走上前,將大巾遞過去,關切地道:“殿下快擦擦身上的雨水,小心染著風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