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哪樣?”
她紅唇鮮潤,幾綹烏發(fā)落在鎖骨上,欲起身,喉嚨輕聲哽動:“我應(yīng)該回我的披香殿去,在你的東宮不合適?!?
他一只手壓住她起來的肩膀,道:“沒有人知道你在東宮?!?
姜吟玉愣了愣,他伸手替她掖好被角,道:“你的披香殿里,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婢女和侍衛(wèi),他們會偽造成你在那里的樣子。不必太擔(dān)心?!?
姜吟玉又問:“若父皇要見我呢?”
“父皇那邊我來交涉,你乖乖待在東宮?!?
他就坐在床榻邊沿,一直看著她,非要守著她入睡。
姜吟玉閉上眼,受不了他的視線,撈過被褥,蓋過了頭頂,可一入內(nèi),就聞到了床榻枕席間屬于他氣息。
那像是一張緊密的網(wǎng),從四面八方朝她襲來,將她網(wǎng)羅得緊緊的,扼制住了她的呼吸。
她腦中一團亂麻,逃婚時種種在眼前一幕幕浮現(xiàn),想起了魏宗元,更想起之前魏宗元質(zhì)問她的話。
他說皇兄在東宮里藏了她的簪子和手帕……
大概姜曜也發(fā)覺了她無法安心入眠,讓宦官去給她煮一碗寧神的湯藥。
沒過一會,藥汁被送上來,姜曜喚姜吟玉起來,親自喂她喝。
少女垂下眼睫,唇瓣去噙他勺中的湯汁,一口一口喝完后,重新臥回榻上。
這一次,沒過多久,便閉上了雙目
,沉入了睡夢中。
姜曜看著她入睡,她就像一個易碎的琉璃,纖柔曼妙,一觸便會破碎。
她是他抱著回來的,身上的嫁衣是他褪下的,臉上的淚痕是他幫忙拭去的。
姜曜闔上目,坐在榻邊,喉結(jié)滾動,藏著莫名的情緒。
殿內(nèi)燭光熄滅,光線暗淡了下去,殿外大雪紛飛。
姜曜入了一個夢。
夢里也是一個雪日,他做了皇帝,看到姜吟玉嫁了人后,入宮來探望他,她年歲大了一兩歲,面容出落得越發(fā)柔媚,卻生得越發(fā)纖瘦,她讓姜曜將手搭上她的腹部,說她已經(jīng)懷了兩個月的身孕。
她道:“我皇兄,你摸摸它。”
說著,她就要垂淚,“我嫁人了,可我夫君對我并不好,他總是有別的女人,皇兄當初也說這一門婚事極好,可想過我會過得現(xiàn)在這個樣子。”
姜曜手覆蓋上去,抬起眼,看她眼眶緋紅。
他送她嫁人,是那時對她男女間的感情并沒有那么深,可隨著她離宮而去,他在一日又一日對她的思念里,一遍遍抑制自己的欲念,可是越壓抑只會越適得其反,那些占有、掠奪的心思,只會如如藤蔓一般野蠻生長。
他對她的兄妹之誼,全部轉(zhuǎn)換成了男女之情。
一時間,夢境似幻滅。
夢中她又紅著眼,質(zhì)問他道:“這個孩兒不是我夫君的,你知曉它到底是誰的,你當初說對我只有兄妹之誼,卻婚后來找我,和我背了德行了不軌之舉,一旦東窗事發(fā),流只會更甚,既然如此,為何當初要讓我嫁人?”
倏忽,姜曜從夢中睜開眼,入目就是晦暗的大殿。
他緩了片刻,回過神。
他極力壓抑著,呢喃著,發(fā)出了一聲“妹妹。
眼下的境況和夢中全然不同。
他知欲念既然剪不斷,便也沒有再必要抑制,今日本就打算去魏府,見姜吟玉一面,問她要不要和自己離開。
帶她離開的后果,在他的承受范圍之中。
只是傍晚有軍報發(fā)來,南方有藩王行謀逆起兵,情況棘手,姜曜處理政務(wù),耽擱了些許時辰,去時便得知姜吟玉又逃婚了。
后來當看到她一身紅衣在雪色中朝他奔來,姜曜心中對她的情緒、過往的壓抑的感情全都爆發(fā)。
何以就至此?
或許從她出生起,皇帝喚他到身邊,讓他抱著妹妹,他答應(yīng)說一輩子會對姜吟玉好,那便注定了。
不是血緣的注定,是他和她命里的注定。
窗外雪簌簌落下。姜曜實在是畏寒,想要更靠近她一點。她生于春日,是他少時宮廷生活中的最多的一抹亮色。
他閉目養(yǎng)神,現(xiàn)在天快亮了,也到了時辰,出去將所有的事情都給解決好了。
姜曜看著床榻上人,輕聲道:“就算你不是帝姬,我也會讓你留在我的身邊,成為我的妻子。”
她也只能留在他身邊。
姜曜說完,起身往外走。
他看不到,在他離去后,床榻上之人薄薄的眼皮動了動。
姜吟玉睜開了雙眼,眼中波光亮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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