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穗穗不太想比,她剛剛已經(jīng)彈了一次琴,現(xiàn)在陽光正好,只想癱在那里看著比賽吃果盤這樣子,看困了就睡一覺。
見她磨磨蹭蹭不愿意,已有同門準備開口替她回絕。
可是虞楚楚明顯不是想睡覺的主,她雙眼炯炯有神,大有虞穗穗不上臺她便不下去的氣勢。
“你可是怕了?”虞楚楚冷哼一聲:“虞穗穗,你從前不是我的對手,現(xiàn)在更不是?!?
這激將法太過直白,虞穗穗壓根便沒放在心上。
她又不是什么搞事業(yè)的大女主,打過打不過也完全沒有影響――說白了就是懶,想回觀眾席上躺著摸魚。
與其和小炮灰爭個高低,不如去吃大反派拼好的果盤。
先前吃靈果時,虞穗穗喜歡將它們切好擺個盤再吃,屬于一種沒什么用但能讓心情快樂些的小儀式感。謝容景明顯也有樣學樣,一群兔子耳朵對耳朵地連在一起,正中間放了顆紅彤彤類似櫻桃的果子,非常的有食欲。
虞楚楚繼續(xù)挑釁:“怕的話就認輸,我可以勉為其難不對你出手?!?
穗穗喜出望外:那便能直接回去躺著了嗎,好像還不錯!
說一句認輸只需要一秒鐘,而和小炮灰打一架,最少也要一個時辰,想也知道該怎么選。
她剛要開口,怎料仙二代同學們先不樂意了,紛紛搶答道:
“誰怕了!”
“就是,別小瞧人!”
“虞二小姐,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虞穗穗:?
等等,我可以怕一下的!非??梢裕?
小菜雞們集體榮譽感很強,而整個班平均水平又都低,四重以上的修士只有三個人,一個她,一個男主,還有一個反派。矮子堆里拔高個,虞穗穗就這樣稀里糊涂成了他們的大師姐,還是名望很高的那種。
大小姐累了吧。
謝容景的聲音突然出現(xiàn)在她的腦中。
我來處理。
她下意識覺得對方說的“處理”應(yīng)該和她理解的“處理”不是一個意思,再聯(lián)系鐘杰的慘狀,覺得大反派很有可能是第一種處理。
更何況……謝容景態(tài)度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
雖然陣鬼沒露頭,但他老人家就在頭頂上的哪片云里躺著,謝容景就算“處理”了,也有人替他兜底。
啊,這是什么為所欲為的反派生活。
虞穗穗突然有一種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心虛感。
……可這樣一來,她的午覺時間更少了。
前幾日,紫陽派就是道了幾個時辰的歉,更不要說還有后續(xù)的靈石交接,十萬靈石一點點數(shù)清,可是花了她好久的時間。
虞穗穗現(xiàn)在也沒什么大的物質(zhì)需求,這些靈石足夠她奢侈消費到好久好久以后,而到那時她可能早就任務(wù)結(jié)束走了,思量之下,還是午覺更重要。
既然如此,那就再彈首曲子吧,大不了彈首短一點的隨便應(yīng)付一下。
想通了以后,虞穗穗也就更加佛系了,滿臉都帶著一股早比早超脫的平靜。
咸魚守則第二條:行吧,不管啦,隨便吧。
她抱著琴,又慢吞吞地走向比武臺。
-“穗穗姑娘好淡定,被虞二這么說都不生氣。”
-“這就叫大家風范吧,氣度,問就是氣度。”
觀戰(zhàn)的弟子們竊竊私語。
修仙界現(xiàn)在音修甚少,而虞穗穗經(jīng)過這幾日的比試,竟不知不覺在圍觀群眾中積累了一絲人氣,最直觀的體現(xiàn)便是在眾人的稱呼上。
虞二和穗穗姑娘,孰遠孰近一聽便知。
也和虞穗穗彈得曲子有關(guān),都說由曲鑒心,她人比較咸,所以那些輕松的、愜意的曲子對她來說便比較簡單,她彈得順手,大家聽得也舒心。
其中一些小門派的低階弟子們,更是還在虞穗穗的琴聲里品出了一絲絲感悟,仿佛有人將他們停滯不前的修為稍稍向前推動了一番,他們小門小派哪里見過這世面,當即便對穗穗姑娘萬分推崇。
“穗穗姑娘加油!”
不知誰先帶頭喊了一聲。
想到穗穗姑娘同天照門先前的恩怨,再看到今日虞二這般耀武耀威,人們已在心中腦補了一出九十九集連續(xù)劇。
緊接著,就像那天學院弟子們?yōu)榇蠓磁杉佑鸵粯樱瑹o數(shù)人齊聲為她加油打氣。
虞穗穗不明覺厲,為了不辜負這些莫名其妙的期待,她決定稍稍端正一點態(tài)度――當然,只有一點點點點。
“我三歲便引氣入體?!?
虞楚楚抬高了下巴。
虞穗穗知道她后面要說什么,無非是天照門是個人都會背的虞二小姐成長記。
果然,虞楚楚繼續(xù)道:“我五歲一重,八歲兩重,十三歲三重,今年我十八歲,已經(jīng)快要到四重。”
虞穗穗耐心地聽她講完,發(fā)現(xiàn)翻來覆去還是那幾句話,不由地問道:“所以呢?!?
“所以,你一定不是我的對手?!庇莩缶o袖口。
穗穗嘆氣,還好小炮灰沒去學府走一圈,那里面不到二十歲就四重的師兄師姐多得是,除了自己這個特殊的吊車尾班級,在其他班里,四重修士就像是地里長著的一顆顆大白菜。
還是見識太少了,不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而這些人里,虞穗穗最佩服的還是謝容景,原因無它――大反派每天不僅自己修煉,還會定時定點給她傳靈力,相當于一個人打兩份工。
在仙俠世界,給人傳功也是有一定的說法:不能一次傳太多,經(jīng)脈會撐不住,但傳太少的話又沒什么效果,他人的靈力和本人的靈力有差別,根本不能融合在一起,只能用來救急,沒幾天便散了。
所以,謝容景想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隔三差五拉著虞穗穗的手給她傳一次。
虞穗穗本來自己就沒多少靈力,她又懶得修煉,現(xiàn)在身體里淌著的幾乎全部都是大反派的靈力。
剛開始時她還很不好意思,現(xiàn)在倒了習慣了那
種調(diào)動靈力時,體內(nèi)溫溫涼涼的感覺。
錚――
一聲琴音響起。
“這是什么曲子?”
大家議論紛紛。
“好像沒有聽穗穗姑娘彈過?!?
“是《山雨》?!?
臺下之人中,也有一樣通樂律的音修,琴音剛出,他們便立刻聽出了曲名。
“‘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那個山雨?!?
“這首曲子對音修的精神力要求極高,可效果也是在同階曲目中最強?!毙∫粜蕹绨莸馈?
確實如此,但對虞穗穗而,重點則是――這首曲子很快,差不多是她彈過的曲子里最快的一首。
當然了,她只是彈過,并稱不上熟練,不過左右輸贏都無所謂,彈首時間短的交差即可。
虞楚楚指向天空,赤色的丹雀虛影從她身后沖天而起。
“是鳳凰舞!”
有靈修驚呼。
傳說在五行之中,天照門掌門人虞千秋所擅長的正是火。
而鳳凰舞,則是他曾經(jīng)的成名技。
原本眾人以為:本屆門派交流會上,最有看點的無異于五重弟子們的對決,其余的都差了點意思。
可如今,他們改變了想法。
山雨對上鳳凰舞,一個是音修天花板,一個是門派秘技,出手便是大招,哪怕雙方選手修為不高,這場比賽也一定相當之精彩。
每個人都坐直了身子,翹首以待。
相較之下,學府一行人臉色卻都不好看。
沒記錯的話,穗穗是不會鳳凰舞的。
連持續(xù)性神游天外的趙煦朗都看出不對:“絕學傳二女兒不傳大女兒,這心偏的,都到祖宗家了?!?
他近日一直走神,也沒怎么控制音量,這句話也就鉆進了大多數(shù)人的耳朵里――包括虞千秋。
見各個門派的弟子與長老們望來的眼神越來越奇怪,虞千秋面沉如水。
……偏偏他還無法反駁。
為什么先前不讓大女兒學靈術(shù)?
還不是見她身體不好,天賦又差,萬一若是學不好靈術(shù),豈不是丟他這個掌門大人的臉。
讓她彈彈琴就簡單多了,門派里都是靈修,彈得好不好也沒人知道。
難道……真的是他這個爹做的有問題?
虞千秋第一次陷入自我懷疑之中,可還沒等他懷疑太久,臺下便傳來一陣驚呼。
……
不知為何,這場比賽雙方都想速戰(zhàn)速決,一會火雨漫天,將湛藍云朵染成朱色天空,一會又琴音磅礴,如潮水般蕩氣回腸,將赤色的火焰撲了個干凈。
虞楚楚終究不是對手,或者說,馬上便要敗了。
饒是她學了一身攻擊術(shù)法,可好巧不巧――虞穗穗最擅長的便是躲傷害。
這是來自咸魚的本能:能躺著絕不站著,如果一定要站起來點些天賦樹,那她選擇先把閃避點滿。
因此,她的這首“山雨”也分為三個部分:躲避傷害,化解傷害,反彈傷害。
眼看著自己的靈術(shù)對虞穗穗毫無作用,虞楚楚掐疼了手心,氣紅了雙眼。
她仿佛看到了臺下之人眾星捧月圍著虞穗穗的場景,腦中似乎有一根弦嗡得一聲斷了。
為什么會這樣?
應(yīng)該是那個廢物姐姐楚楚長楚楚短的圍著她!
她昏了頭,上了腦,拼勁全身的力量發(fā)動最后一擊。
丹雀發(fā)出一聲凄厲的鳴叫聲,比武臺上熱氣蒸騰,連空氣也扭曲成淡淡的波紋。
虞楚楚感到經(jīng)脈發(fā)疼,這是靈力飛速消耗的先兆,但她既已出手,也就顧不了這么多。
“虞二想死嗎?”
這聲驚呼便是因此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