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
    陳向蓮的眉頭皺的很深。
    在她看來,當(dāng)時她從醫(yī)院里面出來的時候云翠就該死了。
    畢竟當(dāng)時的云翠已經(jīng)被所有人宣告了油盡燈枯,沒救了。
    在那樣的情況下,她又在云翠的傷口上狠狠的撒了一把鹽,又來了一大把辣椒面兒。
    可就是這么大的沖擊下,云翠竟然沒死?
    她為什么不死?她怎么能活到現(xiàn)在?
    還有,她死了就死了,村兒里人誰不知道她和云翠的關(guān)系?誰不知道她最恨的人就是云翠?為什么還要讓人來通知她?
    最主要的是……老家那邊的人是怎么知道她在這里的?到底是誰告訴他們的?
    陳向蓮感覺自己快要瘋了,大腦更是亂成了一鍋漿糊。
    村支書看著陳向蓮那不斷變換的臉色,震驚,惱怒,怨毒……可唯獨沒有半點兒傷心。
    關(guān)于陳向蓮在老家那邊的事情,他們村兒里的人基本上沒有人知道,哪怕是陳向蓮的丈夫也不知道,也就是她的幾個兒子,上次跟著陳向蓮回去了一趟,多少猜到了點兒,但也不確定。
    因此,眼看著陳向蓮那即將爆發(fā)的樣子,村支書生怕惹出什么事兒,猛地咳嗽了兩聲,沉聲道:“老林家的,你在想什么呢?你老家來電話了,你到底回不回去?”
    突如其來的一嗓子驚醒了胡思亂想的陳向蓮,她猛地打了個哆嗦抬頭看向了村支書,皺眉道:“不回去,我和那一家人早就斷親了,回去做什么?”
    “你……”
    村支書剛想怒斥,但還沒等他開口,站在他旁邊兒的公安便抬手制止了他,隨后笑著看向陳向蓮,道:“陳向蓮?fù)荆@次讓我們過來通知你的是你老家那邊的市局局長,而且聽對方的語氣,這次你若是不回去的話,他們未必不會過來這邊將你帶回去,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下。”
    “啥玩意兒?!”
    陳向蓮蹭的從地上跳了起來,來到這邊二十多年,她的鄉(xiāng)音早就消失的差不多了,但因為公安的一句話,她竟然再次冒出了老家那邊的鄉(xiāng)音,由此可見此時她的內(nèi)心有多震驚。
    喊完后,她死死地盯著眼前的公安:“不是,公安同志,我嫂子她就是個鄉(xiāng)下的潑婦,咋就跟市局局長扯上關(guān)系了?你該不會是在騙我這個老娘兒們吧?”
    此話一出,公安的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沉聲道:“我只是負責(zé)過來通知你一聲,至于回不回去那是你的事情,該給的忠告我也給了,若是因此導(dǎo)致出現(xiàn)的任何事情,將由你自己承擔(dān)。”
    說到這里,公安轉(zhuǎn)頭看向了村支書,道:“書記,那這件事情就拜托給你了,王局長的意思是若是她不回去,那邊會過來人親自將她帶回去,在這期間,希望你能看住她,別讓她消失,否則的話……”
    后面的話公安沒說,但所有人都知道他這句話里面的意思。
    這下村支書也被嚇到了,身體止不住的后退了幾步,滿臉驚悚的開口道:“不是,她到底做了啥事兒???該不會是犯罪了吧?”
    轟!
    支書的這句話像是一顆驚雷般的在院子里面炸響。
    首當(dāng)其沖的便是陳向蓮,她不由得再想,該不會是劉蘭芳那個臭婊子將事情給捅出去了吧?可就算是被捅出去,她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兒?。繎?yīng)該不至于讓公安……尤其是市局局長注意到她吧?
    她的丈夫和孩子卻像是看瘟神似的逃開了好幾步,好似不想和她產(chǎn)生聯(lián)系似的。
    公安搖搖頭:“不太清楚,但好像跟二十多年前的一件事情有關(guān)系,所以無論如何她都是必須要回老家一趟的?!?
    二十多年前?那豈不是就是陳向蓮來他們這里之前發(fā)生的事情?
    這下村支書徹底炸毛了,對著陳向蓮的丈夫咆哮了起來:“林大志,你他媽當(dāng)年帶你媳婦兒回來的時候,知不知道她干了什么?”
    林大志猛地打了個哆嗦,拼命地搖著頭:“我哪兒知道啊?我是在回來的路上碰到她的,當(dāng)時她可憐兮兮的一個人走在路上,說是逃難,我哪兒知道她是犯了事兒???”
    “林大志,誰他媽犯事兒了?”
    陳向蓮被自家丈夫這個背刺給搞了個措手不及,差點兒沒一口老血噴出去,怒聲道:“你他媽捫心自問,老娘自打來了你們家,伺候老的,照顧小的,還他媽要伺候你這個不大不小的,到底哪點兒對不住你了?
    我要是真的犯了事兒,我他媽會這么安安心心的跟著你在這里過了二十多年嗎?林大志,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看著宛若暴怒的老虎似的媳婦兒,林大志的眼神變得有些飄忽,眼巴巴的看著村支書。
    村支書眉頭緊皺,然后看向了公安:“公安同志,那邊該不會是弄錯了吧?老林家的來了這里之后確實是老老實實的,雖然偶爾也會鬧騰,但還算有分寸,從來沒有將事情鬧到無法收場的程度,我不太相信她會犯事兒?!?
    聽到村支書竟然為自己開解,陳向蓮先是愣了一下,旋即便在旁邊不停的點頭:“對對對,他們指定是搞錯了,我就是個啥也不懂的沙比老娘兒們,咋可能犯事兒嘛,指定是搞錯了?!?
    只是在聽完陳向蓮的話后,兩個公安卻面面相覷,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畢竟如果不是陳向蓮在老家那邊兒犯了什么不可饒恕的事兒,她為什么會如此排斥回老家?
    就算陳向蓮真的和老家那邊斷親了,但看現(xiàn)在的情況,陳向蓮的爹娘指定是沒了,現(xiàn)在她嫂子也死了,她回去看看真的這么難嗎?
    甚至為了不回去,她竟然直接罵自己是沙比老娘兒們,要說這里面沒事兒,他們兩個是不相信的。
    只是現(xiàn)在黑河市那邊雖然給他們打了電話,卻只是讓他們通知陳向蓮,并沒有讓他們協(xié)查的意思,所以他們也只好將這些疑問壓在心里。
    看著還在逼逼叨叨的陳向蓮,為首的公安皺著眉頭道:“好了,該給你的通知已經(jīng)給了,至于你回不回去那是你的事兒,就算你不回去,到時候來帶你回去的也是你老家那邊的公安。
    但在這之前,我希望你能老老實實的,若是你敢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玩兒消失,那你可就成了通緝犯了?!?
    說完,他直接轉(zhuǎn)身道:“咱們走!”
    看著離去的兩個公安,村支書麻了,急忙追了上去:“公安同志,你們等等……”
    眨眼間的功夫,院子里便再次剩下了陳向蓮一家四口,額……準(zhǔn)確的說是一家十幾口子人,只是在村支書和兩個公安離開后,她的三個兒媳婦便帶著她的孫子孫女回了房間,對外面的鬧騰根本沒有半點兒上心。
    至于安慰陳向蓮?那就更沒有了,若不是他們住在一個院子里,都要讓人以為他們根本不是一家人了。
    幾十秒后,確認村支書他們?nèi)甲哌h了之后,林大志猛地沖到了陳向蓮的面前,沉聲道:“你給老子說清楚,你在老家那邊到底干了什么?別他媽跟我說什么斷親,如果真的只是斷親,他們?yōu)槭裁磿业竭@里?
    還有,當(dāng)年我?guī)慊貋淼臅r候,你他媽跟我說的是你家人死完了,陳向蓮,你他媽到底哪句話是真的?!”
    陳向蓮臉色一沉,接著猛地一個大耳瓜子抽在了林大志的臉上,怒聲道:“林大志,你他媽跟老娘在這里玩兒什么里根兒楞呢?斷親了和死絕了有區(qū)別嗎?我他媽怎么知道老家那邊到底發(fā)生了啥事兒?
    而且老娘跟你來到這里,壓根兒就沒人知道,他們是怎么找到我的?說,是不是你個老東西告訴別人的?”
    “你他媽瞎說什么呢?老子天天被你看的比他媽什么都緊,老子上哪兒告訴別人去?再說了,你陳向蓮誰啊?很有名兒嗎?告訴別人有毛用?!”
    眼瞅著老臉口兒一副要打起來的樣子,老大林時民和老三林時躍湊到了一起。
    “老三,你說娘當(dāng)年到底干啥了?竟然能讓公安找到咱們這兒來?”
    “我哪兒知道啊?但這事兒肯定小不了,要不然他們也不可能給咱們這兒打電話,這也太遠了點兒?!?
    “那倒也是,對了,你到底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原本我只是想要分家,可現(xiàn)在看來,必須斷親,要是以后咱們被咱媽連累了該怎么辦?”
    這兄弟倆越湊越近,眼看著都快親一塊兒去了,哪里還有剛才那副打生打死的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兩個在演老兩口兒呢。
    就在這時,陳向蓮忽的將視線落在了兩個兒子的身上,瞇著眼道:“不就是回去么,老娘難道還能怕了他們?老大老三,到時候你們跟我一塊兒回去,這次老娘要衣錦還鄉(xiāng)!”
    此話一出,林時民和林時躍兩人同時瞪大了雙眼,齊刷刷的看向了陳向蓮,開玩笑,這次陳向蓮回去說不定就得蹲打獄,他們倆腦殘了才會跟著一塊兒去。
    所以,陳向蓮剛說完,林時民便直接將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媽,別鬧了,我這邊兒還一大堆的事兒呢,上次跟你回去了一趟,回來我被我們主任批了三天,這次說啥我也不去了?!?
    林時躍也連忙點頭:“對,我上次也被我們科長訓(xùn)的跟孫子似的,差點兒連工作都丟了,要回去你自己回去,要么你就讓二哥跟你回去,反正我這次說啥也不可能跟你回去的?!?
    聽著兩個兒子這毫無良心的話,陳向蓮徹底炸了,抓起她剛剛丟在旁邊兒的鐵锨便朝著兩個白眼兒狼拍了過去。
    “不回去是吧?害怕被訓(xùn)是吧?老娘辛辛苦苦懷胎十月把你們生下來,然后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們拉扯大,現(xiàn)在你們有工作了,翅膀硬了,想要甩了老娘自己過是吧?那我今天就他媽打死你們,權(quán)當(dāng)老娘從來沒生過你們!”
    雖然林時民和林時躍確實有點兒白眼兒狼的潛質(zhì),但讓他們兩個和陳向蓮動手,那是絕對不敢的。
    且不說他們小時候就被打出了心理陰影,就是沒有他們也不敢,若是讓人知道他們兩個跟自己老娘動手,他們倆在這邊兒的名聲就徹底臭了,甚至連單位那邊也會直接開了他們。
    所以……面對著陳向蓮的攻擊,他們兩個只好拼命地躲閃著。
    突然,林時民一把抓住了站在旁邊抽煙的林大志,大聲道:“爹,管管你媳婦,你要是不管,我們倆現(xiàn)在就離家出走,以后咱們老死不相往來!”
    剛剛才擺脫了陳向蓮的林大志,哪里會在這個時候再將自己搭進去?
    眼瞅著朝自己這邊沖過來的母老虎,他猛地抬手將林時民拽了出來,丟到了陳向蓮的面前,道:“打吧,打死一個少一個,不過你老家那邊的事兒自己想想輒兒,我先回屋了?!?
    “爹,你……”
    林時民萬萬沒想到,自家老子竟然為了一己之私,將他這個親兒子,而且還是林家長子的他扔到了暴怒的陳向蓮面前,他難道不怕自己被陳向蓮給打死?
    砰!
    突如其來的一聲悶響,將林時民嚇得渾身一哆嗦,猛地抬頭看了過去。
    陳向蓮和林時躍也全都停了下來,紛紛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只見院子門口兒,村支書手里拿著一桿三八大蓋兒,槍口還在冒著黑煙,顯然,剛才那一槍就是村支書干的。
    看著那黑漆漆的槍口,陳向蓮猛地一哆嗦,噗通一聲坐在了地上,臉色煞白的開口道:“書記,你這是干啥?我們在家里鬧一鬧,犯不上把槍拿出來吧?”
    村支書冷哼一聲,沉聲道:“我不管你們在家里怎么鬧騰,我這次過來就一件事,明天老林家的回老家,林大志,你陪著,你們?nèi)羰遣贿^去,我就讓人刨了你家祖墳,把你們從村兒里移出去!”
    哐當(dāng)!
    村支書剛說完,林大志便一個踉蹌栽在了地上,目瞪口呆的看著村支書。
    不是,這他媽都是什么事兒???這怎么還把祖墳給搭上了?
    這要是讓老祖宗知道因為他的原因,導(dǎo)致祖墳被扒的話,他以后下去了還不得再被揍死一次???
    原本還想和村支書再講講條件的林大志,還沒來得及開口,便看到村支書將槍口對準(zhǔn)了他,大有‘你再說一句老子就斃了你’的味道在里面。
    剎那間,林大志的眼神清晰了,連忙點頭:“回去,肯定回去,這老娘兒們不回去我就把她綁回去?!?
    村支書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看了一眼陳向蓮后,又看向了林時民兄弟兩個:“還有你們倆,這段時間給我老實點兒,若是再敢繼續(xù)鬧騰,我保證你們兩個誰的工作也保不住!”
    林時民和林時躍連忙點頭,根本不敢有半點兒猶豫。
    等村支書離開后,林大志才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走到陳向蓮面前,抬手將她從地上拽了起來,沉聲道:“真是上輩子欠你的,我告訴你,這段時間最好老老實實的,要不然老子真的會翻臉不認人的!”
    陳向蓮剛才真的被嚇壞了,現(xiàn)在雙腿還在止不住的顫抖著。
    聽到林大志的話后點了點頭:“你……你放心吧,我指定老老實實的,而且我想明白了,我沒犯事兒啊,要是我真的犯事兒了,那公安哪里還會過來通知?他們該直接過來抓我的?!?
    此話一出,林大志的雙眼瞬間亮了起來:“對啊,你沒犯事兒?。俊?
    剛說到這里,林大志便想到了剛才他們爺兒仨的表現(xiàn),一張老臉?biāo)查g變得滾燙了起來,得虧他的皮膚黑,倒也不是太明顯。
    至于林時民和林時躍?
    他倆壓根兒就不知道什么叫臉紅,現(xiàn)在的他們只有慶幸,既然陳向蓮沒犯事兒,那他們的工作肯定是保住了,至于陳向蓮……他們兩個才懶得去管那么多呢。
    ……
    隨著云翠的死,陳落這個原本拿出了證據(jù)證明自己不是云翠兒子的人,卻又突然間成了云翠的親兒子這件事情也開始在村子里傳開,至于誰說出去的,沒人知道。
    但陳落似乎默認了這件事情,所以……這事兒是真的?
    一時間,村子里的人全都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天內(nèi)幕給震驚了,無數(shù)人紛紛沖到了陳向前的家里求證。
    最后被逼的有點兒頭疼的陳向前在征求了陳落的意見后,正式宣告了這件事情,霎時間,全村兒都炸了。
    并且這件事情還在以意想不到的速度朝著整個公社傳播。
    陳向東家,堂屋。
    梁曉燕坐在凳子上暗自垂淚,哪怕已經(jīng)過去了快一天的時間,但她還是有些無法接受云翠去世這件事。
    曾經(jīng),她被云翠磋磨的時候,幻想了無數(shù)次婆婆變好,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場景。
    眼瞅著一切都變得有希望了起來,不,是比她當(dāng)年想的還要好的時候,婆婆卻沒了,想著這段時間婆婆那無微不至的照顧,她的心酸的都快碎了。
    閆酥月生怕梁曉燕會出啥事兒,寸步不離的陪著梁曉燕,但她的視線同樣在盯著棺材,嘴里碎碎念著,盡管沒掉淚,但那雙通紅的眼睛清晰的告訴了所有人,她現(xiàn)在很難受。
    林殊芳跪在棺材的前面,一不發(fā)的燒著黃紙,神情木訥的她看上去好似丟了魂兒。
    旁邊,陳落坐在凳子上抽著煙,短短一天的時間,他整個人看上去頹廢了不少,甚至連胡子都有了冒出來的跡象。
    踏踏踏……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隨后陳向前大踏步的走進了屋里,看了一眼棺材后便直接走到了陳落跟前兒,道:“小落,消息是你傳出去的?”
    陳落抬頭看了一眼陳向前,深深地吸了口氣,起身掏出一根煙遞了過去,道:“是我傳出去的,她不是陳向東,我不想她死了之后還要被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煩!”
    說到這里,他稍稍停頓了一下,繼續(xù)道:“大爺,村兒里的族老們咋說的?我娘她能進祖墳不?”
    聽到這句話,陳向前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輕聲道:“必須能進啊,你也說了,你娘不是陳向東,她不進祖墳怎么行?不過你咋想的?要陳道守著她不?”
    話音落地,正在燒著黃紙的林殊芳猛地抬起了頭,眼巴巴的看向了陳落。
    正在院子里忙著招待客人的陳勇軍也停了下來,扭頭看向屋內(nèi)。
    陳落雙眼閃爍,若是沒有后面的事情,他說什么都不可能讓陳道這個王八蛋守著云翠,但林殊芳和陳勇軍娘兒倆這段時間的表現(xiàn)卻讓他怎么都說不出那種話。
    更何況,人都死了,還能說啥?
    因此,在短暫的沉默后,他便點了點頭:“讓陳道在最邊兒上守著吧,他本來的位置留給小勇,以后讓小勇陪著他奶奶!”
    盡管失去了長子的位置,但陳落能這么說,林殊芳和陳勇軍都松了口氣,最起碼陳落這也算是變相的承認了他們是一家人的事實。
    最主要的是,從陳落的話里,林殊芳和陳勇軍聽出了一個意思——以后他們娘兒倆不用和以前那樣提心吊膽了,這個二叔認下他們了。
    想通后的林殊芳扭頭看著棺材,忽然趴在上面低聲抽泣了起來,悔恨,懊惱,心碎……種種復(fù)雜的情緒差點兒沒讓她一口氣背過去。
    就連陳勇軍都轉(zhuǎn)過身子,在沒有人看到的地方擦了下眼淚,陳振興跟他說過,他現(xiàn)在是家里的頂梁柱,男子漢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淚,他得把門戶撐起來。
    以前陳落雖然沒有排斥他們母子,可對他們卻也沒什么親近,也就和普通的街坊鄰居差不多。
    那個時候,他代表的是陳道這一支,是頂梁柱,可現(xiàn)在……家里的頂梁柱是二叔,他終于可以像個孩子一樣了。
    陳向前嗯了一聲:“那行,那我就這么安排了……”
    說到這里,他停了下來,重重的嘆了口氣,然后拍了拍陳落的肩膀,繼續(xù)道:“小落,人死不能復(fù)生,而且你娘是沒了遺憾走的,所以你得打起精神來,你可是咱們-->>公社赫赫有名的功臣,千萬別……”
    “我知道!”
    不等陳向前說完,陳落便笑著打斷了他:“前面主要是一下子沒反應(yīng)過來,放心吧,我沒事兒,等會兒我就去洗把臉,收拾收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