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片刻,頂著御史大夫的壓力,李忠林對待陸少慈的態(tài)度好了些。
在眾人面前好歹得做做樣子,收斂狂妄之氣。
現(xiàn)在的御史大夫是不知來龍去脈,可只要閑下后一問下人,知曉真相必定嚴(yán)懲。
招惹誰不好,招惹將軍之子。御史大夫是文官,雖一向與武將不太對付,卻不想樹敵。
陸將軍不日便要回朝,實(shí)在不宜胡作非為。
李忠林懂得父親。
而扶月是陸少慈帶來的人,落水一事,得妥當(dāng)處置。
于是他暫且壓下心氣,隨手一指,指了兩個(gè)人,一位是李府的丫鬟,一位恰好是從百鳳閣出來的小姑娘。
“你們兩個(gè),帶越郎君下去換衣裳,給我好生伺候著?!崩钪伊址愿赖?。
“是?!?
看見所點(diǎn)之人有小姑娘,扶月眼一亮,握緊衣袖,壓住激動。
陸少慈打算一起去,李忠林伸手擋?。骸鞍?,陸郎君這是怕我害他不成?”
他只好停下。
御史大夫不欲繼續(xù)參與下去,甩袖離開。
主人走,作為客人的季明朗自然也不會留下,他神情微凝地看了季玉澤一眼再走。
后者目不斜視地跟上去。
行過后院之時(shí),扶月總覺得好像有一抹視線追隨著自己,可回頭掃視一番,卻始終尋不出蹤跡。
難道是多心了?
她偏首問丫鬟:“這院子住的是何人?”
丫鬟壓低聲音道:“望煙閣住的是奴婢家郎君的小妾,兩日后成婚?!?
扶月再問:“成婚?”
無論朝代多開放,妾的地位一直處于低下位置,李府不可能會因?yàn)橐粋€(gè)妾而舉辦大婚。
即便李忠林荒唐,叫美色迷惑了,御史大夫也不會袖手旁觀地陪著。
知曉扶月誤會了,丫鬟解釋。
“越郎君誤會了,兩日后乃奴婢家郎君娶妻的日子,順便納一房妾,那日如煙娘子的轎子會由人從后門抬進(jìn)?!?
在李府舉辦大婚的前一日,如煙將被移送到李忠林在外的一間宅院。
待到一定的時(shí)辰,再命人低調(diào)地用轎子抬如煙回李府。
納妾也有納妾的規(guī)矩。
妾不可蓋過妻的風(fēng)頭,從后門悄悄抬入是常事,有些人家連抬也不抬,直接潦草地納了。
不過無論怎樣,大婚之日同時(shí)納妾,對正室來說,免不得是個(gè)侮辱。
李忠林倒是只會顧自己享樂,而不顧后果的。
偏偏御史大夫昏庸,還縱容李忠林,得此兒子,乃一大不幸,李府后院今后怕是不得安寧。
扶月不覺御史大夫可憐,反而認(rèn)為他活該。
李府向來都會預(yù)備房間招待來客,丫鬟領(lǐng)扶月來其中一間。
趁李府的丫鬟去拿新衣裳,扶月觀察外邊沒多余的人,快速關(guān)上門,彎腰蹲在小姑娘面前。
盡量放柔嗓音:“你當(dāng)日在安樂坊門前見到什么,請如實(shí)告訴我好不好?”
小姑娘睜著圓滾滾的眼睛看著她,臉色刷地變白。
“你、你是誰?為何、為何問我這個(gè)?”
不等對方回答,小姑娘自顧自地說:“不,我什么也不知道,你走罷。”
扶月頭疼,耐著性子循循善誘道:“是不是安樂坊的伙計(jì),他抓了人?”
聽完,小姑娘雙手抱頭,瘋狂地晃腦袋,眼圈變得通紅。
卻不斷地否認(rèn)。
“不、不是的,不是
的,石哥哥是好人,他對我很、很好很好,不許你們傷害他!”
為今之計(jì),唯有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扶月輕輕地覆上她還在顫抖的手。
“嗯,他是好人,別怕,我不會傷害你,也不會傷害他?!?
漸漸地,小姑娘聳動劇烈的肩膀平復(fù)了點(diǎn)。
接著她話鋒一轉(zhuǎn):“可那被抓的人是我姐姐,我姐姐也是好人,我想救她,你能不能幫幫我?!?
小姑娘突然閉緊嘴巴,不肯說話。
扶月用手給她梳理了一下楸得亂糟糟的發(fā)髻:“你真的沒見到什么嗎?”
嘆了一口氣,語調(diào)清淡,難掩失落:“我很想我姐姐?!?
聽扶月的話,小姑娘回想起那日見到的娘子,一襲紅衣,恍若仙子,行舉止溫柔不已。
很好看,也很善良,還給了她幾枚銅錢。
極少有人那樣對自己那般好,小姑娘抽咽,眼神痛苦且掙扎,依然結(jié)巴。
“你、你姐姐?”
扶月點(diǎn)頭:“嗯,今日冒險(xiǎn)前來李府,就是想尋得她的下落,若是你知道,可否告知我一聲?!?
防線逐漸松動,小姑娘年紀(jì)是偏小,卻不是不辨是非的。
尤其是在底層生活,終日遭受姨母的辱罵,外人的冷冷語,萬般人情世故都看過了。
取衣丫鬟回來了,見房門緊闔,甚覺可疑,敲幾下門。
“越郎君?越郎君?”
剛喊完,門一開一合,速度快到丫鬟都沒看清人影,嚇?biāo)惶?
“越郎君,你這是?”
“她伺候我換衣便好,你在外面候著罷?!狈鲈鲁谅暤馈?
聽了這話,丫鬟暗嗤,小丫頭片子,年紀(jì)輕輕的就成了狐媚子。
勾了李郎君還不夠,現(xiàn)還勾外間來的郎君,真不知一個(gè)從煙柳之地出來的人有什么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