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亂說?!背D罾死氖郑裆J真:“只有傻子才會說別人是傻子,阿姐不要聽他們的,橘子糖留著自己吃不好嗎?才不要分給她們1
聞,朝華又瞬間轉(zhuǎn)悲傷為歡笑。
這皇宮魚龍混雜,私下的流蜚語什么都有,朝華是癡傻如稚兒,卻不是聾子瞎子,她也能看到那些人背地的異樣眼光和指點,就連同輩的嬌嬌表姐也很嫌棄她,可孩子也有自尊心,這樣的事情,她不會去和皇后說,卻唯獨喜歡和常念親近。
常念無疑是生的絕美,卻美的不食人間煙火,以至給人一種距離感,偶然一眼驚鴻,遙似天上月,不可摘,不可及,仿佛多看兩眼都是褻瀆??删褪沁@樣清冷寧靜的一個人,愿意耐心去聽朝華的童稚語,愿意溫聲軟語地開解朝華的苦悶。
所以朝華獨愛她的朝陽妹妹,有時候皇后存心找瓊安殿的茬,她也要護著不可。
上首,太后的視線有意無意地掠過正在敘話的姐妹二人身上,隨后,給身邊的老嬤嬤遞了個眼神。
老嬤嬤心神領(lǐng)會,走下來到常念身邊,不茍笑地傳話道:“太后請二位殿下過去。”
二位?
常念微頓。
朝華沒心沒肺地拉著她的手便起身:“走走走1
常念來不及深想,只好跟著朝華一道前去。到了太后跟前,二人屈膝行了個福禮,有些拘謹。
太后先示意幾個小皇子下去,才道:“都抬起頭來,讓哀家瞧瞧?!?
依,常念抬起頭,平靜溫潤的眼神對上太后那道銳利精明的視線,她彎唇露出一個笑,朝華也跟著她笑。
太后嘴角微動,先問她道:“朝陽的身子如今可大安了?”
常念:“多謝皇祖母掛念,朝陽身子無礙了?!?
“哀家瞧你氣色也好了不少?!碧竽碇鹬?,靜了半響,才緩緩開口:“說起來,如今你也有十五了吧?是時候議親了?!?
聽這話,常念不禁皺了皺眉,心中忽有一種不詳?shù)念A(yù)感。
果真,太后接著便道:“哀家記得你與永毅侯舒世子是自幼的青梅竹馬,情誼匪淺,那孩子倒也爭氣,如今官至三品了吧?年輕人前途不可限量,是個值得托付的,加之為人儒雅和氣,必能照顧好你,不若今日哀家做個媒人,給你二人定下――”
常念張了張口:“皇祖母……”
此時原本正在同徐皇后說話的皇帝也忽然出聲道:“母后這是亂點鴛鴦譜了1
太后話未說完就被打斷,眉心擰起隱有不悅,只不過面上不顯,順著話問:“皇帝何出此?”
皇帝捋著一把胡須,頗
為得意地笑了笑,才道:“母后才回宮,許多事不知,朕已定下朝陽同西北寧遠侯的婚事,只待中秋佳節(jié)昭告天下,普天同慶,哪里還有舒世子的事?”
此話一出,宴席上下,都驀的靜了一瞬。
徐皇后放在膝上的手攥緊,臉色沉得能滴水。
到底還是太后沉得住氣,驚訝道:“西北?朝陽這身子能去?”
“朕的朝陽是得神明庇佑之人,身子安康,如何不能去?”皇帝說的理所當然,“母后不必多慮,此事朕已思量周全?!?
這話里一個“不必”,另加一個“已”,態(tài)度是顯而易見的強硬。
猝不及防的,太后被這話噎得無以對。
她身居高位不假,可卻忘了,皇帝也是當了三十多年的皇帝,皇權(quán)浩蕩,任誰也不可輕易冒犯。
這時,虞妃也適時地道:“西北寧遠侯人品正直,貴在有責任擔當,皇上深思熟慮已久,皇后娘娘也是看在眼底的。”
計劃驟然落空又被拉出來當板子的徐皇后:“……”
氣得臉色發(fā)青。
席間又有與虞妃交好的婉嬪道:“妾聽聞,身子弱者是邪物纏身,陰氣過重,以至病痛不斷,若有命格硬者,陽剛之氣護體,可不藥而愈,自寧遠侯回京這些日子,殿下身子爽利了不少,豈非正應(yīng)了此理?”
皇帝十分認同:“正是,正是?!?
太后當下便干笑了兩聲,這一唱一和的,倒是平滑自然地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只見她放了杯盞,不冷不熱道:“既然皇帝都安排好了,哀家也不便多,改日先合八字上來瞧瞧罷?!?
一直立在一側(cè)未出聲的常念抬眸看了一眼徐皇后,再看太后那難看的臉色,恍覺今夜這局算是有驚無險地度過了。
于婚事上,她是不好說話的。
只得由父皇母妃開口。
好在她父皇不負所望!
不過這一小插曲后,太后也沒坐多久,便稱舟車勞頓,身子乏了,先行離席回永壽宮。
眾人起身相送,這宴席也總算是散了。
回瓊安殿的路上,夏樟不禁提醒道:“殿下,太后要合八字,咱們還是提前堤防為妥?!?
“我自也想到了這層,”常念猶豫片刻,“只是,欽天監(jiān)那處并無可信之人,著實不好插手?!?
春笙:“豫王殿下呢?”
常念搖頭,果斷否了:“此事不可牽扯哥哥進來,若被端王抓到把柄,他們隨便就可給哥哥定一個拉攏權(quán)臣培植親信的罪。”
主仆三個思索一路,及至瓊安殿也沒琢磨出好法子。
常念的頭痛癥隱隱要發(fā)作,腳步不由快了些,誰知行至殿門時,迎面撞上一人。
春夏二人連忙扶住主子,常念抬眸看向來人,有些驚訝:“蘭姑姑怎么在此?”
蘭姑姑是宮里負責采買的女官,虞妃協(xié)理六宮,常與此人打交道,因而常念識得,不過蘭姑姑有事向來是直接去永樂宮詢問虞妃,極少來瓊安殿的。
一瞬間,常念下意識以為是宮里出了什么棘手事要尋母妃,便道:“母妃此刻回永樂宮了,姑姑――”
蘭姑姑眉開眼笑地拉住她的手:“下官是來尋殿下的1
常念不解問:“尋本公主作甚?”
于是蘭姑姑拉著她進到殿內(nèi),指著擺在中央的一個大箱子道:“下官受寧遠侯之托,給您送些解悶的小玩意,得知您赴宴未歸,特地在此等著您回來呢1
這……
常念望著那箱子頓住了。
是她昨日叫春笙代為傳達的那番說辭太過委婉,以至于那人不明白她的意思,還是那憨頭憨腦的屬下沒傳達清楚叫他又誤會了?
這東西怎么反倒越送越多啊!
誰家禮尚往來是這么個“禮尚往來”法!
蘭姑姑瞧她愣著半響沒說話,不由打趣:“殿下有福了,尚未過門便得寧遠侯如此關(guān)照,日后成了親,豈不是要將我們殿下寵上天去?”
常念勉強笑了笑,心道他寧遠侯權(quán)勢滔天果真不假,手竟伸得這般長,分明人遠在西北一二十年,不料竟與蘭姑姑有交情。
尋常人就是使銀子也喚不動蘭姑姑幫忙的。
g,對了!
常念忽而想到,欽天監(jiān)她難以插手,可對于江恕這樣位高權(quán)重的人物而,豈不是易如反掌?
這婚事是他們二人的婚事,只稍她提點一二,想必他定能考量到其中厲害。
打定主意,常念立時轉(zhuǎn)身去寫了一張字條,交給蘭姑姑,又嬌嬌地道:“姑姑,我收了寧遠侯的東西,多少該回禮道句謝,今夜深,一時不知回什么禮,可否托姑姑先轉(zhuǎn)達一聲謝?”
“那是自然?!碧m姑姑將那字條收入袖口暗兜,笑道:“殿下只管放心罷?!?
常念點點頭,隨后親自送了蘭姑姑出門。
了卻眼前難事,她心下放松不少,今夜可以睡個好覺了。
誰知,蘭姑姑沒走兩步又忽然繞回來,常念右眼眉心倏的一跳。
蘭姑姑拍拍腦袋急道:“您瞧我這不中用的腦子,侯爺還給您送了一包糖炒栗子,怕放久了涼,下官特意給您先擱在小廚房的火爐上了,險些忘記,下官這就給您去取1
常念:“……”糖炒栗子四個字入耳,嘴角都僵了一僵。
其實她喜愛糖炒栗子倒也沒有到那日日都要吃、一日不吃便會死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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