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念影隱約能聽見說話聲。
聲音輕輕地撓過她的耳朵,她合著眼,睡得更香更沉了。
另一廂,焦灼等待著回稟的那位嚴太妃,只等來了一壺毒酒。
嚴太妃臉色白如紙。
她想不通這是怎么被發(fā)現(xiàn)的。
來傳話的禁軍解答了她的問題:“陛下只傳了太醫(yī)院的幾個人,并未傳穩(wěn)婆,不請自來,豈不是不打自招?”
嚴太妃覺得荒唐。
豈有生孩子不傳穩(wěn)婆來的?
她壯著膽子,千算萬算怎么也沒算到這里!
禁軍不耐與她多話,一步上前,又道了句:“丹朔郡王還有句話要我等捎帶來?!?
“他請?zhí)判?,太妃心頭牽掛的人,會來陪太妃的?!?
太妃們?yōu)楹晤l使手段?為的不還是自已的兒女。
這話便是要將她兒子一并送下地府?
嚴太妃變了臉色:“今日他傅翊的子嗣降生,他卻造如此殺孽,就不怕折了……”
為首的禁軍沒讓她把話說完,一記耳光便將她扇得斷了聲音。
一人撥開禁軍,緩步走來,滿臉冷酷:“小儲君將來也會主天下臣民的生死,今日殺你又如何?”
“儲君?”嚴太妃驟然反應(yīng)過來,忙急聲問:“是皇子還是皇女?”
“是位小皇女?!备等鹈鞔鹆怂?。
也像是一把刀深深插在了嚴太妃的胸中。
“女兒如何傳香火?這樣一代代下去,桓朝還是鐘家的嗎?”
“瘋子!傅翊這個瘋子!你們都是瘋子!”
嚴太妃踉蹌后退,隨即被牢牢按住,最終定在了一個極其扭曲的神情上。
傅瑞明垂眼心道,越不像那老皇帝越好呢。
*
十月十三,皇長女出生。
她有了名字,小名愿愿。
大名鐘殊,又叫程殊。殊,有極、特別之意。這是傅翊起的。
程念影還給她起了個名字,叫傅真。
她是最好的,極好的,她的阿爹阿娘盼望著她有愿便成真。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小儲君都不大叫得利索自已的小名。
“愿愿”總會喊成“萬萬”。
她會爬上程念影的膝頭,細聲細氣地喊著:“萬萬困,阿爹阿娘陪萬萬睡?!?
說完,抱著程念影的腦袋,吧嗒吧嗒從她的臉親到她的脖子。
小家伙睡覺很沉,只一個壞習(xí)慣,總喜歡人抱著睡。
倒也不只拘泥于阿爹阿娘抱著。
但凡是爹娘身邊常見到的面孔,她都能張開雙臂要抱。
施嬤嬤、鄒媽媽抱了,吳巡、傅瑞明也抱了,梁王抱了,望月抱了,連小董也抱了。
上崗奶娘甚多,以致做爹娘的倒輕松了不少。
小儲君話都還說不利索的時候,程念影便帶著她一同去上朝了。
她初時只在桌案上爬來爬去,再大點兒在程念影腳邊爬來爬去,再后來,抱著椅子腳使出吃奶的勁兒,開始爬上爬下。
蹭來蹭去一臉墨。
像小貓小狗。
再等些時候,小儲君甩開腿兒,搖搖晃晃地踩著玉階往下走。
她在朝臣間穿梭。
累了便往親爹袍子底下一坐。
朝臣看得嘴角抽抽。
能叫丹朔郡王包容至此的,除了陛下,也就這位了……
小儲君的早朝活動還不止于此。
有時興致來了,還要揪著梁王腰間懸掛的配飾,腳一蹬,像小猴子似的,便爬到梁王脖子上去了。
朝臣們看著她一點點長大,其中幾個老東西日子久了,竟還生把心看軟了去。
待到散朝后,梁王和傅翊照舊來到御前。
小儲君掛在親爹胳膊上蕩秋千。
梁王往前走了兩步。
他道:“今日愿愿騎我脖子上了?!?
這往往是梁王對外炫耀的話,今日與程念影提起,便顯得稀奇了些。
程念影看了他一眼:“嗯?”
梁王緊張得又往前一步,額上都滲出些汗水來,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你……你要不要改日……也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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