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釀猛抽回手,
直到寬大的袖擺遮住手背,才意識到自己多魯莽,
沈淵是主子,睡她都不能拒絕,牽個手算什么…
她慌忙看向男人,還好沒生氣,就像什么都沒發(fā)生,繼續(xù)往前走著,大抵是夜里降溫降得厲害,籠起了袖子,手臂交疊在身前。
氣氛突然變凝固,酒釀心突突跳,手心也出了汗,指尖蹭過滑膩膩的,
掏空腦袋才想到新話頭,
“老爺...你...你在御查司一般都干些什么啊...”
是個蠢到家的問題,但眼下腦子能動就不錯了,只能想到這個,
沈淵沉默,看起來是被蠢到了,嘆口氣,回道,
“查案、審案、寫案卷,偶爾去牢里審人,日復一日,沒什么新鮮的?!彼D了頓,側頭瞥了酒釀一眼,“你問這些做什么?難不成想替我分擔?”
“還審人吶...”酒釀訕訕道,后背突然又疼又癢,鞭子抽留下的疤還在,細細長長的淡粉色交織在皮膚上,不多不少,恰好十五條。
“那…那要是什么都招,是不是就不用挨打了?”她問,
“司證堂動刑是為了震懾平民百姓,御查司審案子用不著大動干戈,進來的都是在朝為官的,說不準要被皇上提審,見血不體面。”
“那你怎么審,牢門一關,給張紙給支筆他們自己就招了?”
“是。”沈淵答道,
酒釀沒從他臉上看到說笑的痕跡,正詫異著,就聽男人輕笑,
“怎么,是背著我犯了什么錯,偷偷打探情報來了?”
酒釀后背瞬間起了戰(zhàn)栗,腰上香囊隨著步子一下下打著她腿,
里面藏著避子藥…
“我就好奇嘛…小時候看話本子,里面說到好多酷刑,有次看到一個人被冤枉,不肯簽字畫押,獄卒就用刀在他腦門劃道口,吊起來,用水銀沿著傷口灌進去,水銀往下墜的時候就把皮和肉給分開了…然后那人的皮就給蛻下來了…就剩個紅通通的身子掛架子上扭…”
那人聽完不悅地皺眉,似是不喜歡這種獵奇血腥的情節(jié),
“你想多了?!鄙驕Y道,“逼人招供就像熬鷹,再硬的骨頭,往死牢里扔幾天就什么都說了。”
“死牢…?”酒釀歪頭,
“無聲無光的牢房,四面都是磚墻,只有一張床大,起先會通過頂端的窗子每日放點光進來,獄卒也會偶爾去說說話,這時候犯人雖感到不安,但大部分依舊不會招。”
“但無妨,這時候只要撤掉獄卒的巡查,關上最外面的石門,隔絕所有聲響,再堵上天窗,死牢就徹底陷入黑暗?!?
“只要靜靜等上三天,再打開門,犯人就會哭天喊地地求著招供。不傷分毫,但從此順從的像只貓?!?
酒釀越聽越不信,但沈淵的語氣不像在逗她,
“不信?”男人猜中她心思,
酒釀連忙搖頭,
這種刑罰可別用在她身上。
…
寒冬的深夜涼氣往骨頭里鉆,兩人并肩走了沒多久,天上便落起了雪花,
酒釀伸出手,冰涼的晶片融化在指尖,留下淡淡的水跡,口中呵出白氣,笑了起來。
她小巧的鼻尖凍得通紅,卻毫不影響玩雪的興致,甚至傻乎乎仰著腦袋,張開嘴接雪花,
沈淵清楚地看見一片白雪落進她口中,恰好點在舌尖,轉瞬消融不見,就這樣看出了神,直到少女一個噴嚏阿秋出來,
“回去吧,外面冷。”他開口,
少女回望他,烏發(fā)被風帶起,眼睛笑的晶亮,
用心養(yǎng)著這么多時日,再也不是一頭枯發(fā)的黃毛丫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