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役首,乃府中仆役總領(lǐng),統(tǒng)御家丁丫鬟一應(yīng)雜役,執(zhí)掌賞罰之權(quán)。
沈役首,真名沈大有,其父早年追隨沈老太爺行商,曾于險境中舍命相救,自此深得倚重,獲任府中總管。
沈大有兒子繼承老子事業(yè),穩(wěn)坐仆役魁首之位已有二十多年。
秦淵對其人印象淡薄,唯記得修繕屋頂時,曾與他打過一回照面,此后再沒什么交集,亦未交談片語。
然從阿山口中得知,這沈大有生性刁鉆狠辣,馭下嚴(yán)苛,凡府中清閑肥差,皆私相授受予親信黨羽,苦累不討好的差事,則悉數(shù)派給未納孝敬之人。
更兼其廣結(jié)人脈,與本地漕幫過從甚密,聽說,他將胞妹送予漕幫大頭目為妾,借此攀附勢力,在府中更是霸道,家中不少有姿色的丫鬟都被他禍害過,但懼于他的威勢,大都敢怒不敢。
甭說秦淵一個贅婿,就是有時沈老爺不順?biāo)囊?,他也得暗地里給自家生意使點手腳,當(dāng)然這點肯定不會擺在明面上,他還得靠著沈家的營生過活。
沈七是他的遠房堂弟,打了他,沈大有大概率不會輕輕揭過,這倒是個難題,萬一是個混不吝的滾刀肉,不管三七二十一上來就用硬手段,那他還真拿捏不住。
他不能坐以待斃,等著這個沈大有上門“討說法”,得想辦法提前布局,找點由頭先打他一棒,打不死也得讓他斷個手腳,憑白的人家肯定不能束手就縛,現(xiàn)在他需要給自己制造些前置條件。
他思忖半晌,忽然想起沈園東北角有個乞丐,仆役們稱他“萬事通”。
此人成年累月都在這里,從不挪窩,賣胡餅的王嬸說他神神叨叨的,問什么都能給你說出個一二三,而且說話的口氣不像個乞丐,倒像個算命的先生,前段時間沈園丟了十匹錦緞,仆役們?nèi)査?,可有看到什么賊人。
當(dāng)時他只是懶洋洋的朝東院一指,說了聲你們要的東西沒丟,只是卸貨的時候夜色太黑,沒有搬到貨倉,貨郎們?yōu)榱藞D方便,放在了西廂走廊的角落,被一塊兒麻布蓋著而已。
仆役們回去看,果然如這個乞丐所,眾人大喜,轉(zhuǎn)眼又覺得奇怪,這叫花子怎么知道的,難不成有千里眼順風(fēng)耳不成?
后來去問,乞丐說只是些上不得臺面的手段,還請大家伙不要再問了。
這乞丐應(yīng)該不簡單。
秦淵緩步走到沈園東北角,果不其然看到了那道污賴的身影,他走近,丟了兩文錢在他碗里,只見他緩緩抬起污穢的臉龐,定眼一看,給秦淵磕了個頭,又恢復(fù)了那懶洋洋的模樣。
“問你個事兒。”
“您問?!?
“沈大有知道是誰么?”
“知道,沈院公?!?
“我想知道他的底細?!?
乞丐淡淡看了他一眼,也不說話,將碗往前一推。
秦淵會意,又掏出兩文錢放在他碗里。
“他叫沈大有,妹妹是漕幫斜老古的第六房小妾,至于他其他事情,我也知曉不少?!?
秦浩輕笑,心里想著這還真是找對人了,繼而又問道:“你知道多少?”
“這江寧城大戶的事情,我多少都知道些皮毛,如果想了解的深一點,我也有門路,只要你舍得花錢?!?
“你知道我是誰么?”
“公子叫秦淵,高淳縣溧水村生人,父母早亡,江寧府永嘉學(xué)署出身的童生,座師李松文先生,公子十四歲一鳴驚人,位居雁榜一甲第六名,一只腳已經(jīng)邁進了堰臺書院,可惜時也命也,您來這做了名贅婿,主動斷送了自己的前程。”
“你是個乞丐么?”秦淵皺了皺眉。
“公子緣何有此問,我是個乞丐,天下間乞丐和生民一樣多,我們無家可歸,唯有抱團取暖,我們看的多,耳朵也多,所以知道的也多?!?
“丐幫?”
“沒聽過,但公子這名起的貼切?!?
秦淵凝視他片刻,只從他渾濁的眼睛里看得到麻木,須臾,他直接問道:“我想知道沈大有的所有底細?!?
“明白了,-->>公子想知道他的短板,要的是猛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