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姊姝也不知在門外站了多久,秦淵后頸微微發(fā)燙,暗自嘀咕這美人怎的還有聽壁角的癖好。
“見過莫先生?!彼忠灰?。
“秦公子不必多禮。”
秦淵笑了笑:“在下并無此意,文武缺一不可,文知武,武知文,相互配合才能治理好天下,例如,文人沒見過真正的戰(zhàn)場,便難知如何排兵布陣?!埳系脕斫K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戰(zhàn)事瞬息萬變,哪是讀幾本書就能指點大軍的?武人若能學(xué)文,才算全才;文人不屑學(xué)武,卻空談兵事,那便是花架子。不過話說回來,這山河錦繡,也需詩詞賦其靈魂,武人善沖陣殺敵,但大多不擅守成,所以需要知文事,曉典故,不求了解甚深,只知道何事對,何事錯,知其厲害關(guān)系即可?!?
“紙上得來終覺淺……”莫姊姝眼尾微揚,輕輕吁了口氣,“叔父說你才思通透,亮拔清通,我原先還存疑,如今看來,果然不虛。單這一番話,便勝過朝堂上許多夸夸其談的顯貴了?!?
秦淵拱手:“過獎了,不過是個人淺見?!?
她抬眸輕笑:“那公子這句‘絕知此事要躬行’,究竟何解?”
“其實道理直白——莫先生可知‘紙上談兵’的典故?”
莫姊姝略一沉吟,頷首道:“自然知道,趙括空談兵法不知變通,出自《史記》?!?
秦淵應(yīng)了聲,續(xù)道:“莫家世代領(lǐng)兵,在下不敢妄,卻也知行軍作戰(zhàn),糧草、地形、敵我優(yōu)劣皆是根基。這些學(xué)問,圣賢書里教不得,須得親身經(jīng)歷、實地勘察。兵士性命攸關(guān),每道軍令都容不得半分草率?!?
莫姊姝唇角揚起淺淡笑意,指尖輕點案幾以示贊許。
沐風(fēng)卻忍不住慨嘆一聲,目光灼灼:“秦公子這番話鞭辟入里,倒像是真在沙場上滾過幾遭的?!?
秦淵垂眸望了望自己不便的腿腳,眸中掠過轉(zhuǎn)瞬即逝的黯然,低笑一聲:“我這文弱身子骨,縱有報國心,也是力不從心。不過也是空談罷了?!?
莫姊姝指尖忽然輕抬,示意他不必多,素白衣袖掠過案幾,已在他對面坐定:“公子掌心帶青,脈息里似有滯澀……方便的話,可否容我一觀?”
秦淵微怔,見她指尖瑩白如貝,正虛虛懸在他腕脈上方,只得依伸出手去。
她指尖按在他脈上時的溫度,涼中帶著些微暖意,像春雪初融時落在掌心的細(xì)流。
莫姊姝指腹剛觸到他腕間皮膚,眉峰便輕輕一蹙,指尖順著寸關(guān)尺緩緩游走,忽然在尺脈處頓?。骸扒毓?。半月前是否中過烏頭之毒?”
秦淵皺了皺眉,搖頭道:“在下不知,不過半月前確實病過一場,且臥床不起,病重時,昏迷不醒?!?
“可曾吃過什么藥?”
秦淵心中苦笑,就服過幾片人參,可也不是解毒的藥,原身早就一命嗚呼了。
“當(dāng)時正迷糊著,依稀記得有位江湖游醫(yī)給了幾服藥,吃完便能起身了。”
莫姊姝眸色稍沉,嗯了一聲,無奈道:“算你命大,毒雖解了,卻留了三分寒毒淤在筋脈里,尤其這右腿…此處委中穴的脈絡(luò),可是時常發(fā)麻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