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聞其詳。”
蕭獵嘆了口氣道:“莫氏一門隨太祖爺伐虜,功不可沒,太祖爺親征,當年牛井嶺一戰(zhàn),莽族聯(lián)軍設下十面埋伏,箭矢如蝗遮蔽天日,太祖爺的鑾駕被困在峽谷中央!第一任家主扯斷披風系在槍頭,高呼莫家軍隨我死戰(zhàn),領著三千鐵甲用身軀筑成一道肉墻,為太祖爺贏得生機?!?
“那一戰(zhàn)直殺得血流成河,老太爺身中十七箭仍屹立不倒,最后被鉤鐮扯下馬來。第二日清晨,太祖爺回望牛嶺,只見老太爺的頭顱懸在旗桿上,連盔帶甲被寒風卷得叮當響,整整懸了三十日,眼窩里都落滿了積雪。”
“這一戰(zhàn)整整打了十年之久,莫家先代嫡系十三人,從老太爺到他那三個未成年的嫡孫,每逢大戰(zhàn)必扛著莫字大旗沖在前頭。都道馬革裹尸是為英雄壯舉?可莫家的男丁真真切切將這句話落到了實處,不是被砍成肉泥填了溝壑,就是被箭矢釘在城墻當活靶子!”
“太祖爺登基那日,他望著跪在臺階下斷了右臂的現(xiàn)任家主,眼圈通紅地說莫家該歇歇了,確實該歇歇了,莫家滿門男丁幾近死絕,那一代,只留下一個在襁褓中的孩童。”
“莫氏當年不過三等士族,但原意傾全家之力幫助太祖爺,每逢新皇登基,必立重誓效忠,迄今為止,莫氏的兵符從未被收繳過?!?
怪不得當今圣上對莫氏如此看重,其中緣由,聽完后便豁然開朗。
莫姊姝平日里行事低調,從不張揚,絲毫瞧不出她竟出身于這般壯烈的家族。秦淵聽后,頓感熱血在胸膛中翻涌,內心對莫氏的英勇壯舉滿是贊嘆。
五胡亂華是中華民族史上一場空前的大劫難,天朝子民的尊嚴被踩進泥地里,時至今日,人們依舊不愿回首那段不堪的悲慘過往。提及那段歷史,心中的恨意與畏懼交織,難以用語詳盡表述。
正因如此,眾人對姜姓皇帝帶領他們擺脫苦難滿懷感恩,同時也深深感激莫氏一族在驅除胡虜的戰(zhàn)事中所做出的巨大奉獻。
“蕭大哥出身莫氏,應該與有榮焉?!?
蕭獵自豪道:“那是自然,誰不憧憬老太爺當年的壯舉,我當年去到邊疆,只要看到莫字旗,心中就有無限的力量,恨不得直沖莽族的王帳?!?
“我心中實在向往?!鼻販Y一臉的羨慕。
蕭獵搖頭道:“唉,戰(zhàn)場可不是你們這些書生去的地方,鼓聲一起,大軍沖殺,兵士們殺紅了眼敵我不分,變數太多,九死一生啊,阿閔如有意向,將來可做行軍長史或參事,居于大軍后方,這樣或許平安一些?!?
二人且說且行,不多時便來到了西江苑。
這西江苑毗鄰秦淮河畔,還未踏入園門,一股熱鬧喧囂之氣便撲面而來。歡聲笑語與婉轉歌聲交織在一起,隱隱還夾雜著絲絲縷縷的脂粉香氣,直往人鼻端鉆。
大門處,諸多書生手捧著自己精心撰寫的行卷,神色熱切。
但凡瞧見有乘轎而來的達官貴人,便迫不及待地自報家門,而后趕忙遞上手中作品,眼中滿是期許,盼望著能得貴人賞識,就此平步青云。
然而,絕大多數貴人皆腳步匆匆,連一絲停留的意思都沒有,瞧都懶得瞧那些書生一眼,這些滿懷期待的書生,大多被仆役們逐個攔下。偶有那么幾位停下腳步,與書生們交談的文官,在一番考較之后,也都帶著失望之色,轉身步入園中。
在古代,投送行卷這一途徑,門檻著實極高。若不是才學極為出眾,人家根本不會理會你。這并非求取功名的正途,倘若一個人當真胸有錦繡,那為何不走科舉這條堂堂正正的道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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