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雨季總是纏綿悱惻,細(xì)密的雨絲斜織如簾。青煙似薄紗,在黛瓦間繾綣縈繞,將粉墻黛瓦的屋舍籠成朦朧的水墨。
話說這邊二人進了畫舫,推開雕花木門,一股沉水香混著絲竹余韻撲面而來。
畫舫內(nèi)垂落的湘妃竹簾半掩著鎏金宮燈,暖黃光暈下,八扇紫檀屏風(fēng)上工筆繪著《蘭亭修禊圖》,腳下的實木縫隙里嵌著碾碎的貝殼,隱見絲絲縷縷的流光。
轉(zhuǎn)角處的博古架上,官窯青瓷瓶斜插著幾枝帶露的白梅,靠窗的湘妃榻上鋪著月白軟緞,紫色鉤簾下隱約透出秦淮河的粼粼波光,將整間艙室映得忽明忽暗。
秦淵正欣賞著這奢華,里面?zhèn)鱽砟_步聲,只見一個梳著羊角辮的丫鬟走了出來,沖著他福了一禮。
“秦大人久候了,我家姑娘有請?!?
秦淵剛抱拳行禮,靴尖還未抬起,沐風(fēng)的手腕已如鐵鉗般扣住他的胳膊。
“別動?!?
她瞳孔猛地收縮,鼻翼急促翕動,甜膩的氣息正從雕花門縫里滲出。
她跟著小姐制藥許久,這味道她很熟悉,這是曼陀羅與押不蘆混燒的味道,沾著就能讓人渾身癱軟。
“她們動了手腳,退?!?
立在門邊的小丫鬟突然咯咯笑起來,嬌滴滴道:“這會兒才察覺?”
她踮著繡鞋轉(zhuǎn)了個圈,秦淵眼前發(fā)晃,只覺太陽穴突突直跳,膝蓋像被抽走了骨頭般發(fā)軟。
沐風(fēng)咬了下舌尖,強行抑制住困意,猛地扯過秦淵的腰帶,將人半扛在肩頭。
外面艙門外黑影一閃,兩個鐵塔般的漢子持著樸刀攔住去路。
“滾!”她喉間發(fā)出嬌叱,掌心裹著勁力劈出。
左側(cè)漢子獰笑抬手格擋,卻聽“咔嚓”脆響,整條手臂以詭異的角度彎折,慘叫還未出口,沐風(fēng)的長劍已抵住他咽喉。
“擋路者死!”
千鈞一發(fā)之際,小丫鬟鬼魅般貼到她身后,兩根玉指戳在靈臺穴上。
沐風(fēng)渾身筋骨瞬間酥軟,秦淵最后看到的畫面,是一道劍光在月光下劃出半道弧線,隨即眼前一黑,墜入無邊黑暗。
“哼,中招了還有這么大的力氣?!毙⊙诀吆吡艘宦暤?。
“拖進來吧?!绷鍨懙穆曇艄柘泔h來。
“好嘞?!毙⊙诀邌问志咀∏販Y的衣領(lǐng),像拎小雞似的將人甩在波斯地毯上。
柳清瀾修長的指甲劃過他冷汗涔涔的額頭,“他這張臉,越看越好看?!?
小丫鬟也蹲下身子,碰了碰他的鼻尖,嘻嘻道:“姑娘如果喜歡,我等會將他洗干凈了,放在你床上,讓你玩弄,等厭煩了我就將他處理掉?!?
柳清瀾猝了一口道:“小浪蹄子,你瘋了不成?!?
“好啦,姑娘你快點問吧,不然一會兒莫家的人又得找過來了。”
柳清瀾指尖凝著一抹紅蔻,輕輕戳在秦淵眉心,聲音軟得像浸了蜜:“乖乖告訴姐姐,你究竟是誰呀......”
秦淵喉嚨里發(fā)出含糊的嗚咽,眼皮重得像墜了鉛塊。意識正被漩渦般的力量拖拽時,腦海中藍(lán)晶大樹驟然泛起涼意,冰絲順著經(jīng)脈游走,將他渙散的神志一寸寸釘回軀殼。
“我叫秦淵。”他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
“你出身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