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一展開訴狀,聲如洪鐘,字字泣血——那是他斥重金請本地訟棍寫就的文書,雖無錦繡辭藻,卻將花季少女遭禽獸殘害的慘狀刻畫得入木三分,連月臺后方的百姓都聽得一清二楚。
人群中漸漸起了騷動,先前還議論沈家女兒愛在外廝混的看客,此刻盡皆面露憤懣,那些閑碎語早被這字字血淚沖得煙消云散。
觀審人叢里,唯秦淵嘴角噙著一抹冷峭。
這世間事,若扯上因果,哪有什么真正的可憐人?可憐之下,必有可恨之處。就像原身,一生諂媚逢迎,最終卻孤零零死在寒屋,除了阿山,無人問津,無人關(guān)懷——這般卑賤,是他的可恨。
而沈素,讓人不齒,已為人婦,還常與人廝混,甘與惡人為伍,早已將廉恥拋諸腦后。他要求很簡單,從未求她相夫教子,溫婉賢淑,只求她留一絲體面,哪怕半分,她都吝于給予。
如今落得這般境地,又何嘗不是咎由自???
秦淵望著公堂之上那個縮成一團(tuán)的身影,眸光冷冽如冰。
他不想落井下石,也不想摻和分毫,如果不是這個馮煬實在跟他過不去,他都懶得去理會這些污糟事。
……
沈天一合上訴狀,趴在地上重重磕頭。
“求父母做主,求還我沈家一個公道,在下愿傾其所有,讓惡人伏法。”
宋珂長嘆一口氣,緩聲說道:“可有人證,物證,或是其他的證語,你告的是官家人,須證據(jù)確鑿。”
沈天一猛的抬起頭道:“回大人話,寶月樓的老板和伙計皆可為人證,但人去樓空,不知所蹤,當(dāng)時還有一位書生率先看到了小女被懸掛在閣樓之上,但小人去尋,同樣沒有找他的人,大人!我懷疑是馮司馬家maixiong滅口,但小人力微,實在找不到確鑿的證據(jù)!”
“豈有此理!”馮司馬猛地拍案而起,怒視沈天一,“既無實證,竟敢這般血口噴人?我看你分明是受人指使,惡意構(gòu)陷!來人,掌嘴!”
莫長史在一旁冷冷斜睨,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未發(fā)一。
兩名衙役應(yīng)聲上前,攥著沈天一的頭發(fā),舉起刑牌左右開弓。
“啪啪”聲在公堂回蕩,直到沈天一雙頰紅腫如豬頭,嘴角淌出血絲,才被宋珂的驚堂木喝止。
一旁的沈素先是癡癡發(fā)笑,拍手拍得歡,仿佛在看什么趣事,轉(zhuǎn)瞬又似被驚著,癟起嘴嗚嗚咽咽哭起來,眼神茫然得像迷途的羔羊。
宋珂眉頭緊鎖,沉聲道:“夠了,退下?!?
他轉(zhuǎn)向始終沉默的馮煬,“你身為被告,可有話要說?”
馮煬緩緩抬頭,拱手作揖,語氣懇切:“回大人,學(xué)生與沈素小姐素來以文友相稱,常一同吟詩作對,情誼深厚。若真有心加害,何必等到今日?多日未見,再見時她竟成這般模樣,學(xué)生心痛如絞。寶月樓之事,學(xué)生聞之亦不勝悲戚,想必是有惡徒對我二人懷恨在心,故意栽贓陷害。還請大人明察,揪出真兇,還學(xué)生與沈小姐一個清白。”
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連圍觀百姓中都有人竊竊私語,覺得確實如此,二人有無數(shù)次機(jī)會,為何早不下手?
馮煬深深一揖道:“求大人為學(xué)生做主,早日抓到這個真兇?!?
“沈苦主,你當(dāng)真拿不出半分實證?”宋珂眉頭蹙得更緊,語氣添了幾分沉郁,他是個心腸軟的人,不知來龍去脈,但事情的真相他是清楚的,眼下看為人父如此凄慘,他實在是不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