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淵渾然不知崔伽羅心中那番曲折,更未料到她已生出那般偏倚的念想,只當(dāng)先前的話已將事情了斷,往后相見,恪守禮數(shù)便罷。
回到家中,他先將阿山拉到跟前。
見小姑娘手心沾著泥污,便取了帕子細(xì)細(xì)替她擦拭干凈,又上下打量一番——身上那層淡淡的紅疹早已消褪,只余幾處隱約的紅痕,總算放了心。
“臉怎么弄的?”秦淵瞥見她臉頰上幾道淺淺的劃痕,新做的衣裳上還沾著零星泥點,不由皺了眉。
阿山立刻垂下頭,聲音細(xì)若蚊蚋:“方才在湖邊爬樹,被樹枝刮到了?!?
“沐姐剛給你做的新衣裳,就不知道愛惜些?”秦淵沒好氣地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
“洗一洗就好了呀,少爺別生氣嘛。”阿山仰頭望著他,眼尾微微下垂,帶著點討好的憨態(tài)。
秦淵被她逗得心頭微松,輕輕揪了揪她的耳朵:“去做功課吧?!?
“我的功課早就做完了,《三字經(jīng)》也能背全了呢?!卑⑸洁僦?,不大情愿地嘟囔。
“那便把《算九經(jīng)》默寫一遍,再寫二十個大字,字要工整,一會兒拿來我看?!鼻販Y板起臉補充道。
“哦……”阿山拖著長音應(yīng)了,耷拉著肩膀轉(zhuǎn)身去了書房。
安置好阿山,秦淵煮了些清淡的米粥,端著走進(jìn)沐風(fēng)的房間。
他小心將她扶起,讓她半靠在床頭,見她身上的紅疹也已褪去,又探手試了試她的額頭——熱度總算退了,只是臉色依舊蒼白,透著幾分病后的虛弱。
“這會兒可舒服些了?”
“紅疹淡了許多,只是渾身還沒力氣?!便屣L(fēng)的聲音輕輕軟軟的,帶著倦意。
“先吃點東西,待會兒再喝一碗藥,明日想來便能好些了。”秦淵將粥碗遞到她手邊,又溫聲安撫。
沐風(fēng)接過碗,忽然抬頭問:“阿閔,崔小姐那邊……如何了?”
“她比我晚些接種,如今已是大安了,你不必掛心,安心將養(yǎng)便是?!?
“那便好?!便屣L(fēng)這才松了口氣,低頭慢慢喝起粥來。
秦淵看著她喝完粥,又伺候著服了藥,這才退出房間。與自己相識之人都已經(jīng)接種,那幾個先前叫囂得最兇的權(quán)貴,還是暫且繞開。
牛痘本就難以量產(chǎn),與其給這些只會作威作福的渣滓,不如留著給更需要的百姓。
刺史府一紙通告?zhèn)鞅槿牵o鑿鑿,擲地有聲:
凡接種牛痘者,方得往來自由,通行無阻;城中在冊人丁,無論貴賤,皆須接種,概莫能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