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慢些咽?!睂O??粗峭袒⒀实臉幼?,語氣松快了些,“誰家火頭軍敢搶將軍的飯食,你倒是膽大?!?
“嘿嘿,將軍不要怪我,餓狠了?!被锓蚰税炎欤敌χ鴵蠐项^。
孫睿接過剩下的半塊胡餅,小口咬著。面香混著芝麻味在舌尖散開,他心里暖了暖,便道:“跟了我一天,辛苦你了,等下?lián)Q身干凈衣裳,去街口那家酒樓,想吃什么點什么,賬記我名下?!?
“不去不去!”伙夫立刻擺手,把胸脯拍得啪啪響,“我得在這兒守著將軍!”
孫睿被他這股憨直勁兒逗笑了,頷首道:“倒是個忠心的。等咱們回了長安,我便給你轉(zhuǎn)個正經(jīng)軍編。另外……我再做主,給你家分兩畝上好的水田?!?
伙夫臉上的笑倏地僵了,方才還亮閃閃的眼睛暗了下去,聲音也低了:“俺爹娘、弟弟,都沒熬過先前那場天花……家里沒人了?!?
孫睿握著胡餅的手頓住,喉間有些發(fā)堵。他沉默片刻,拍了拍伙夫的胳膊:“是我失了,不提這個?!?
他其實挺喜歡這漢子。
老實、憨厚,眼里沒那些彎彎繞繞,一看就不是藏奸?;娜?。
這種人最是實在,你若對他有一分好,他便肯掏十分心來對報。
往后,倒是個能留在身邊的可靠人。
“將軍,身上還難受不?”陳四夏很快打起精神,又關(guān)切地問。
“好多了?!睂O?;顒恿讼录绨?,“先前癢得鉆心,這會兒只偶爾有點癢,早不礙事了?!?
陳四夏激動得直拍手,黝黑的臉上笑出幾道褶子,連聲音都帶著顫:“真的淡了!將軍您看這胳膊,先前紅得跟火燒似的,這會兒竟透著些粉白了!”
孫睿依低頭看去,果然見臂上的紅腫褪去大半,那些猙獰的瘡疤邊緣泛著淺淺的嫩色,連帶著身上的沉滯感也消散不少。
他心頭一松,連日來的郁氣仿佛沖散了大半。
“好?!睂O睿頷首,繼而與副將吩咐道:“你備些好禮,再挑兩匹西域來的良駒,一并送往尼山,替我給鳳九先生帶句話,孫某承她這份情,日后若有差遣,必當(dāng)竭力?!?
“喏!”
孫睿翻身上馬時,正路過望月樓。
他抬眼掃向二樓窗欞,那里影影綽綽立著幾個身影。
他唇邊勾起一抹冷笑,抬手虛虛拱了拱,那姿態(tài)看著是行禮,眼神里的鋒芒卻像出鞘的刀。
他覺得圣人說的一句話很有道理,這世間事從來如此,今日他們隔窗看戲,焉知明日不會被推上戲臺?自古皆然。
庾舟橫了他一眼,耐人尋味的笑道:“此子剛才的眼神似有深意,大概是不滿我們做壁上觀。”
“他一介莽夫又能奈我們何,這熱鬧我便看了,他又能怎么樣呢,他如今官司纏身,回到長安還不知會被圣人如何處置,敢有絲毫不敬,朝中必有人能參他一本,讓他萬劫不復(fù)也不過是尋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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