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的車駕已在江寧滯留了七日。
前幾日崔九娘明明已應下啟程,連行囊都打點妥當,轉(zhuǎn)臉卻變了主意——只因庾舟捎來消息,說長安的三皇子正等著見她一面。
她自然有自己的想法,若是就這么回去了,秦淵聽了風聲,會不會誤會她與皇子有什么牽扯?會不會心里不快?
這般念頭纏上心頭,便再也放不下。索性便等,等他離了江寧,自己再悄然返程。
這般心思原是沒什么道理的,可少女情懷本就如江南的雨,纏纏綿綿,哪有什么章法可循。
幸虧沒有回去,不然她也不會見到藏書閣前的精彩辮經(jīng)場面,他也許早就忘了,自己也是尼山學子中的一員。
起初聽得認真,不知何時便走了神。目光像被磁石吸住,黏在他臉上挪不開,就這么癡癡望著,一怔便是半個時辰。那眼神纏在他眉梢眼角,仿佛生了根。
只可惜那手稿,終究是他呈給師長的心意,縱有萬般念想,也斷沒有當眾搶過來的道理。
“打探清楚了?”
丫鬟屈膝福身,聲音壓得極低:“回小姐,秦公子明日便要離江寧了?!?
崔伽羅指尖劃過妝奩上的纏枝紋,抬眼問:“我那身新做的衣裳,送來了么?”
“已妥帖送到,正掛在衣柜里呢?!?
“去秦府遞個話,說酉時初刻,我在望月樓備了宴,邀秦公子一敘。”
丫鬟猛地抬頭,眼睛睜得溜圓,嘴唇囁嚅半晌,才怯怯道:“小姐……您要單獨與秦公子會面?”
崔伽羅冷冷掃她一眼,眉峰微挑:“怎么,連你也要攔我?”
“奴婢不敢!”丫鬟慌忙擺手,聲音發(fā)顫,“只是這般直接去送信,怕……怕莫夫人知道了,會不高興……”
“她不高興又如何?”崔伽羅抓起案上一只白瓷杯,狠狠砸在青磚地上。清脆的碎裂聲里,她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澀意,“我需要看她臉色?”
丫鬟嚇得“噗通”跪倒在地,連連磕頭:“奴婢這就去!這就去送信!”
……
秦淵拿著這封沾著杏花的信箋,看了許久,長嘆一聲氣,讓丫鬟稍候,他回到臥房,拿了一個玉盒出來。
他拱了拱手道:“替我謝過九娘,在下因為要整備行禮,實在無法赴宴,不過我有禮物相贈,請?zhí)嫖医唤o她?!?
丫鬟施了一禮,猶豫片刻說道:“秦公子,莫要怪罪小姐輕薄,她不是不識好歹,只是這段時間,她過得實在煎熬,我看在眼里,也是心疼?!?
秦淵看了玉盒良久,笑道:“這份禮物比較特殊,她看了,大概心情能好一些,請代為轉(zhuǎn)交?!?
“奴婢替小姐謝過公子?!?